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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07-07 07:13:38

七重镜:谁杀死了“苏雅”?

编辑:地心力阿龙 更新时间:2025-07-07 07:13:38
七重镜:谁杀死了“苏雅”?

七重镜:谁杀死了“苏雅”?

主角是【苏雅,李思,林帼】的脑洞,重生,推理,虐文,家庭小说《七重镜:谁杀死了“苏雅”?》,这是网络小说家“地心力阿龙”的又一力作,故事充满了爱情与冒险,本站无广告TXT全本,精彩内容欢迎阅读!本书共计37674字,1章节,更新日期为2025-07-07 07:13:38.863516。目前在本网 【gxadr.com】上完结。小说详情介绍:七重镜:谁杀死了“苏雅”?

作者:地心力阿龙 总字数:37674

类型:脑洞,重生,推理,虐文,家庭

七重镜:谁杀死了“苏雅”?_精选章节

我从殡仪馆出来,外面滂沱大雨。

脑海里闪现着妻子苏雅在ICU时最后的微笑:“解放了,下辈子我们不再见。”

我没有打伞,直接冲进暴雨车流。

一辆车疾驰而过。

刺耳的刹车声,

带起一阵蓝色的烟雾。

剧痛。

然后是无边的黑暗。

1【第七任妻子 :曹娅】

(一)

消毒水味。

日光灯管嗡鸣。

我睁开眼,视线模糊。

头痛欲裂,身体沉重。

却不是车祸后的破碎感。

更像……手术后.....

一张陌生的脸凑近,带着温和的笑意。

“醒了?感觉怎么样?还疼吗?” 声音轻柔。

我有些茫然。

这不是苏雅。

对了,苏雅……已经死了。

被她想要拯救的一个“问题少女”给刺死了。

还真是讽刺!

我记得苏雅胸前那摊暗红的血,还有急救室刺眼的白光。

“你是谁?”

“我是曹娅,你老婆啊!难道麻药劲还没过去?”

女人笑了,替我掖了掖被角,动作自然。

“医生说手术很顺利,小阑尾炎,过两天就能出院了,只是...以后要少喝点酒。”

老婆?

曹娅?

自己从殡仪馆出来,不是出车祸了吗?

怎么会是阑尾炎手术?

混乱的记忆碎片冲撞下, 我皱着眉头,头痛欲裂。

我这是又活了?

在另一个身体,另一段人生里?

病房干净明亮。

阳光从大窗户照射进来,有些刺眼。

我想抬起手,随之惊悚。

手上的皮肤松弛,指关节粗大。

这不是四十几岁的手。

至少……五十多岁?

穿越???二十一世纪也有这种事?

我有些慌了,看向那个叫曹娅的女人,

“现在是哪一年?”

“2025年呀!莫非真是麻醉的后遗症?”

女人也有些慌了,上手摸了摸我的头。

十三年之后?

我有些木然,随后又想到女儿。

“我女儿呢?”

“你说帼帼啊!”

曹娅拿出手机,对着我亮了亮。

“她之前打过电话了,说学校有个重要项目答辩,实在走不开,晚点会给你打视频。”

林帼。

女儿还在。

我心里长吁一口气。

苏雅不在了,女儿林帼就是我的全部。

在投入车流,撞到的瞬间,我其实有点后悔,后悔不该扔下女儿一个人。

幸好又活过来了。

但“学校...答辩”?

女儿已经上大学了?!

(二)

视频接通了。

屏幕里的林帼,陌生又熟悉。

二十多岁模样,眉眼依稀是苏雅的影子,神情却疏离得像陌生人。

“爸。”

她叫了一声,目光在我脸上短暂停留,又移开。

“听说手术顺利,好好休息。”

“帼帼……”

我喉咙发紧,无数疑问涌上。

“你长大了?……你妈妈……”

“苏雅”两个字差点脱口而出。

林帼看我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像冰冷的针,刺穿屏幕。

“我妈?” 她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

“曹阿姨不是在照顾你吗?挺好。”

屏幕暗了下去。

通话结束。

那眼神,那语气,和灵堂上如出一辙:“你是不是心里很得意?”

我能得意什么?

我当时已经身败名裂,被公司开除。

寒意从脊椎窜起。

这不是他的女儿?!

或者说,不是他记忆里那个会扑进他怀里撒娇的女儿。

在这具陌生的“五十多岁”身体里,

在这个自称是我妻子的女人身边,

我成了一个彻底的异客。

(三)

曹娅端来温水,用小勺喂我。

动作轻柔,无可挑剔。

我看着她。

曹娅长相温婉,眉眼低顺,与苏雅的明艳锐利截然不同。

她絮叨着家常:家里的猫,阳台的杜鹃花,帼帼毕业后的打算……

话语琐碎,平淡,像温吞的白开水。

有点像记忆深处的母亲......

一切都“正常”得诡异。

阑尾手术?

我明明死于一场惨烈的车祸。

这个妻子是哪儿来的?

我的人生明明只有苏雅,没有其她女人!

“我们……怎么认识的?”

林雨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曹娅的笑容顿了一下,像平静水面投入一颗小石子,细微涟漪迅速平复。

“朋友介绍呀。那会儿你刚从上一段走出来不久……”

她含糊地带过,“缘分到了呗。你当时说,就喜欢我这样安安静静的。”

上一段?

我心头发紧。

难道苏雅走后,我又再婚了?

还是介绍的?我怎么可能会和陌生人相亲?

我需要证据来确认。

“能帮我拿一下我的包吗?在柜子里。”

曹娅起身。

我的目光迅速扫过床头柜。

一部陌生的智能手机。

我快速解锁——苏雅的生日,没有成功。

随即心念急转,输入女儿生日。

屏幕亮了。

我心跳如鼓,手指颤抖地点开相册。

最新照片是曹娅和我的合影,在某个公园,我笑得陌生。

我急切地往前翻。

一张,又一张。

不同的女人,不同的场景,相同的男人.

男人确实是我,只是年龄各异。

背景有时是海滩,有时是雪山,有时是某个餐厅。

照片里的我。

或意气风发,或沉静内敛……

唯独没有和苏雅在一起时那种压抑的疲惫。

最后一张。

一张泛着时光痕迹的电子扫描件,藏在“证件”文件夹深处。

结婚证???

持证人:林雨。

登记日期:大约两年前。

配偶姓名:沈薇。

照片上的女人气质干练,眼神锐利,竟有几分……神似苏雅工作时的模样?

我的手指停在冰冷的屏幕上。

“找到了吗?”

曹娅拿着我的包,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猛地锁屏,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阑尾手术的伤口隐隐作痛,

但远不及此刻心底翻涌的惊涛骇浪。

苏雅走后,自己的情感生活这么丰富?

曹娅不是唯一的……

自己居然还有其她“老婆”。

沈薇又是谁?

还有那些照片里的女孩?

她们都是谁?

我必须找回这十二年的记忆。

从曹娅开始,

一路回溯,直到……苏雅。

(四)

出院回家。

是曹娅的家。

家里布置温馨,一尘不染。

空气里飘着淡淡的熏香,像一层柔软的纱,盖住了所有过往的痕迹。

而我却像一个闯入者,每一步都踩在虚浮的假象上。

只有阳台上那一簇鲜红的杜鹃,有些熟悉。

是苏雅最喜欢的花。

“这些花漂亮吧!”

看到我对着花发呆,曹娅笑吟吟的说道。

这随意的问话,还有曹娅眉眼弯弯的样子,

让我有一瞬间的恍惚。

记得有一次,苏雅也是买回两盆杜鹃。

兴致勃勃的偏着头,笑着问我,“这花漂亮吧!”

“漂亮!”

看出我嘴上的敷衍。

苏雅脸色微沉,又追问了一句:

“这两盆花,你觉得哪一盆更好看?我准备带一盆放在咨询室。”

女人一旦开始问问题,而且话越来越多。

这个时候男人就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我不敢马虎,小心的又看了看。

内心觉得两盆其实差不多。

“两盆有区别吗?”

“有,花长得差不多,但盆的颜色不一样。”

确实不一样,一个是白色,另一个是土色。

“我觉得白色摆在咨询室的门口,显得更干净…配上红色的杜鹃也更亮眼一些…”

我边说边看苏雅的脸色。

苏雅嗯了一声,脸色舒展开来。

“我也觉得白色和咨询室的装修风格比较搭。”

结果第二天,我看到土色花盆的杜鹃被苏雅带走。

那一刻,我的内心很沮丧。

原来苏雅询问我的意见,就是为了否定我。

还好曹娅不会这样问。

她只是看到我对杜鹃花表示关注,就很开心了。

没有其他的目的和想法。

不过我对曹娅依然保持距离,虽然她是我老婆,但我觉得我们并不熟。

借口静养,我把自己关进书房。

曹娅端茶送水,体贴依旧,眼神却像蒙着一层薄雾,看不真切。

我开始更隐秘地搜索。

抽屉深处,一个旧U盘。

标签模糊,写着“项目备份-海川药业”。

海川药业?

这个该死的公司,那个陆鸣,陆总,就是他设计陷害我。

通过康成律所,引诱我把公司机密泄露给他,最后谈判时还反咬一口,让我在星皓身败名裂。

我恨这些人,也恨自己!

为了向苏雅,向女儿证明自己不是废物,怎么就脑袋发热,走上一条不归路。

我本就该死,而且应该死在苏雅前面的。

U盘上的原始创建日期,正是我“死亡”是那年(2012年)。

最新的更新日期是2022年。

十三年前就开始的资料?

我心跳加速。

里面会不会藏有能让我反转的证据。

我插入电脑。

加密了!

试了苏雅生日、女儿生日、结婚纪念日……全部错误。

最后,鬼使神差地输入那张结婚证上,沈薇的生日。

开了。

看来这张U盘和沈薇有关。

U盘里面并非项目文件。

只有一份加密的PDF—《林雨过往婚姻状况及资产分割概要(内部存档)》。

署名:康成律师事务所。

看着里面冰冷的文字和图片。

我惊呆了。

没想到自己竟然有六任老婆!

不,加上现在这个曹娅。

应该是七任。

第一任:苏雅(已故-心理咨询师)。婚龄11年,育有一女林帼,被心理疾病患者刺杀身亡,遗产分配完毕。

第二任:周婷(护士)。婚龄3年,跳楼自杀,无遗产纠纷。

第三任:孙倩(教师)。婚龄1年,病故(急性白血病),无遗产纠纷。

第四任:裴青(投行)。婚龄1年,意外身故(车祸),无遗产纠纷。

第五任:李思(画家)。婚龄2年,意外身故(溺水),无遗产纠纷。

第六任:沈薇(海川药业高管)。婚龄3年,意外身故(高空坠物),资产分割复杂,涉及海川股权...

就在我万分震惊的时候。

“哐当!”

书房门突然被推开。

曹娅端着果盘站在门口,脸上惯有的温柔凝固了。

视线钉在屏幕上那份刺眼的文档上。

空气骤然冻结。

“我…看你一直没动静…”曹娅声音发紧,努力挤出一丝笑。

“吃点水果?”

我盯着她,没说话。

那份文档,像撕开了完美假象的裂口。

她或许也知情?

见我一直不说话,气氛有些凝重。

曹娅乖巧的放下果盘,说刚动手术,让我早点休息,然后默默走开了。

(五)

我心中有些感慨。

这个曹娅跟苏雅简直天壤之别。

不对,在大学刚认识苏雅的时候,她也是这样乖巧、懂事。

像二次元里的女仆。

脸上永远笑吟吟的,善解人意。

即使在宿舍门口等我到半夜,也从不问我去哪儿?做什么了?

只是担心我会被宿管阿姨骂。

还会甜甜叫宿管阿姨“姐姐”,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哀求宿管阿姨放我进去。

那个时候的苏雅,就是我心目中的“白月光”。

当然还有更早的初中时代。

那是一个乡村学校。

坐落在一片田园的中间。

周围是起伏的丘陵。

我喜欢看书,上学都会提前去。

在开课之前,我会找一个僻静的地方看书。

有时一抬头,就会无意间见到一抹白色的身影,

是苏雅!

她穿着白色长裙,坐在远处拐角的山丘边。

虽然看不太仔细,但我知道是苏雅。

同学间都在传,说苏雅喜欢我。

我起初并不相信。

苏雅长的很好看,笑起来眉眼弯弯,属于那种典型的小巧可人型。

班级里几个帅哥对她都有意思。

而我那时干瘦干瘦的,还没长成形,怎么可能入的了她的眼。

没想到有一次上课的时候,

同桌突然悄悄告诉我,说苏雅在偷偷看我。

我刚一抬头,就看到坐在前排的苏雅,已经迅速把头转过去了。

只留下一个瞬间的侧脸。

小巧的耳朵,几根毛绒绒的碎发,耷拉在白皙的脖颈。

这个侧脸给我很大的震撼!

少年维特的烦恼开始苏醒了。

再后来,我开始慢慢留意她。

原来苏雅真的经常转头看我。

有好几次,被我逮到之后,还假装恶狠狠的瞪我一眼。

校外坐在我对面看书的也是林雨。

等到我们两个人谈恋爱了,我提到这事,说是她先喜欢我的,从初中就开始了。

苏雅却死不承认。

红着脸说,那会看你天天看小说,担心你荒废学习,考不上高中。

所以才一直盯着你。

我又不是傻子,自己父母担心我,也从没这样天天盯着。

被人关注的感觉真好!从小到大,除了母亲,好像还没有人这样关注过我。

爱是两个人的双向奔赴。

我们自然而然的结婚了。

婚后的一段时间里。

我们有时也会坐在客厅,重温那段旧时光。

我躺在沙发上看书,苏雅端着水果过来,放在我腿上。

自己则躺到对面的躺椅上,静静的看着我。

我还是一如既往的宁静。

就像当初那个树下看书的少年。

我抬起头与苏雅的目光交会,

温尔一笑。

苏雅便如醉倒了一般。

我朝她招招手。

她则缓缓走过去。

还是当初的一袭白裙。

我把腿上的果盘拿开,她直接坐了上来。

我搂着她,抚摸着她的秀发。

对着她的耳朵轻声说,

味道真好闻!

还有这个耳朵,也是我一开始就喜欢的。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一样了呢?

我已经想不起来。

只记得偶尔喝醉的时候,非常怀念上学的这段时光。

感叹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曹娅的耳朵好像也很小巧。

害羞起来,一如当初的苏雅。

(六)

曹娅这边问不出什么,我只有从第六任沈薇下手。

还有海川药业?

不过加密的PDF是康成律所,还是直接找他们问问看。

调查好像变得危险。

当我试图联系康成律所。

电话永远忙音。

网上查无此所。

海川药业倒是有,只不过网上信息有限,没有看到沈薇的名字。

我只能从电话簿里找到之前的旧同事,打听海川药业和沈薇。

对方支吾其词,匆匆挂断。

第二天,同事因“突发疾病”住院。

显然是有莫名的阻力。

我决定去康成律所登记的旧址看看。

出门之前,我去了一趟银行。

因为银行的柜台负责人打电话过来,说我有一笔理财产品到期了。

是否再投资?还是转入银行储蓄账户,必须本人亲自到场办理。

我有些懵逼,我不记得自己买过什么理财产品。

我的记忆还残留在自己车祸之前,工资卡上只有几千块钱。

刚够一个月生活费,怎么可能去理财?

到了银行,银行经理早早等在门口,态度非常殷勤,这让我有些不适应。

不过看到理财收益数额之后,我就明白了,经理为什么这么殷勤。

那么多0,是我无法想象的一个金额。

我的心开始忐忑不安。

我不知道这钱从哪儿来的?万一是别人的,哪天别人再要回去怎么办?

所以我决定还是不要理财,这些钱的来历不明,若理财亏了,到时别人找来,补不上窟窿就麻烦了。

我把理财产品转出来之后,全部存入了银行卡。

走的时候,银行经理的脸有些煞白。

从银行出来,我给曹娅打了个电话,告诉她,中午不回去吃饭了,自己要去康成律所办点事。

电话里,曹娅的声音有些紧张,刚开始还问我能不能不去?

我说就是去问点事,很快就回。

见我执意要去,曹娅这才叮嘱我一定要注意安全。

曹娅的温柔,让我有些不适应,很久没有女人对自己这么体贴了。

时间临近中午,我在路边吃了一碗面,这才打车去了康成律所。

那是一栋破败的写字楼。

电梯老旧,随着楼层上升,发出阵阵呻吟。

我按下楼层。

电梯缓缓上升。

突然一阵音乐响起:

是不是我错了 搞错了

越爱着 越痛着

苦笑着 你走了

……

太努力的我们最后用力给祝福

祝福我最爱的

…..

听了一会儿,我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的电话铃声。

拿起一看是“曹娅”的视频来电。

犹豫一下,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只见曹娅跪坐在瓷砖上,气喘吁吁的叫着:

“小雨,不要...进电梯!!!”

当她从视频里看到我已经在电梯后,神色突然慌张起来。

带着哭腔,大声喊道:

“小雨,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比你想象得要多很多!”

“一定要记得回来呀!!!”

一向波澜不惊,平静的曹娅居然会这样?

这是怎么了?

我正想询问,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电话突然断了。

灯光一下子忽明忽灭。

楼层按键的数字跳个不停。

一直跳到“7”,猛地一顿!

一股失重感瞬间攫住我!

钢缆断裂般的刺耳摩擦声骤然炸响!

电梯厢疯狂下坠!

“不——!”

最后一刻,我脑中闪过的是苏雅的泪眼、女儿冰冷的讥讽。

还有…曹娅惊慌失措的脸…

沈薇…周婷?李思?裴青?孙倩?

一个个名字和碎片在失重中翻滚!

剧痛袭来。

黑暗吞噬了一切。

2【第六任妻子:沈薇】

(一)

再次醒来。

消毒水味,更浓。

却不是在病房。

居然是在…席梦思床上?

味道不对。

不是曹娅家。

窗帘缝隙透进微光。

身体感觉不同,更有力些,但胃部灼痛。

旁边一个身影坐在床边阴影里,背脊挺直,正对着笔记本屏幕敲打。

屏幕光勾勒出她干练的侧脸轮廓,短发利落,眼神专注冰冷。

苏雅???

不对,是沈薇!

那份文档里的第六任!

我猛地坐起,冷汗瞬间浸透睡衣。

说实话,真的被吓到了。

环顾四周。

装修风格硬朗现代。

墙上挂着一幅梵高的《向日葵》。

角落里摆着很多限量版球鞋。

完全不同于曹娅的温馨。

“醒了?”

沈薇头也没抬,声音毫无波澜。

“胃药在床头柜。下次应酬别逞能,酒精中毒不是小事。”

她合上笔记本,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像审视一份待处理的文件。

“海川的并购案到了关键期,别再出岔子。我今晚睡客房。”

她转身离开,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干脆利落,像宣告主权。

门轻轻带上。

我赶紧冲到穿衣镜前。

镜中人,约莫四十几岁,头发依旧浓密。

眉宇间少了五十岁的松弛,却笼罩着一层更深的疲惫和压抑。

我扯开睡衣下摆——没有阑尾手术的疤痕,只有长期应酬留下的轻微脂肪肝轮廓。

我又重生了。

退回到了沈薇的时代。

第六任妻子。

海川药业的高管。

(二)

手机突然震动。

屏幕显示:林帼小美女。

是女儿。

我颤抖着接通。

“爸?”

女儿的声音传来。

比在曹娅时代更年轻。

但那股疏离感如出一辙,甚至带着点青春期的叛逆。

“沈妈说你又喝挂了?啧…周末我回不去了,高中社团搞露营。”

“帼帼…”

我急切地想抓住点什么。

“你…还好吗?钱够不够?”

“够。”

回答干脆利落,带着一丝不耐烦。

“挂了。照顾好你自己吧。”

电话断了。

我握着手机,感觉胃部的灼痛蔓延到了心脏。

女儿的态度像一把标尺,丈量着我与真实人生的距离。

无论在哪一世,我好像都是个失败的父亲。

打开手机日历。

原来时间倒流了五年。

我还在原来的那家外企-星皓上班,不过已经是高层。

好奇怪!

难道当时泄密事件发生后,公司没有怪责我,反而让我升了官?

不然怎么可能还能留我在星皓。

但沈薇的光芒似乎更盛。

我想起那份文档里关于沈薇的简单描述:“沈薇(海川药业高管)。婚龄3年,意外身故(高空坠物),资产分割复杂,涉及海川股权...”

海川药业,那就是一头能吞噬一切的怪兽。

沈薇在海川,她是怪兽的帮凶?

我看向紧闭的客房房门。

沈薇冰冷的眼神在脑中浮现。

我突然又想起曹娅。

那个温柔贤惠的女人。

不知道我重生之后,她还在不在?

我拨打了曹娅的电话,结果显示号码不存在!

在沈薇的世界里,曹娅被抹去了?

可为何帼帼可以跟着一起重生?

我穿到了未来,又开始坠回过去。

再次重生,谜团好像越来越多。

一切好像都是更深的漩涡。

(三)

沈薇是一堵冰墙。

她的生活精确得像瑞士钟表。

家是她的另一个办公室。

我尝试旁敲侧击。

“海川的案子…听说当年竞争很激烈?”

早餐时,我状似无意地问。

沈薇刀叉一顿,没抬眼:“陈年旧事。做好你现在的项目。”

声音像淬了冰。

“康成律所…好像处理过一些法务?”

我继续冒险再探。

空气瞬间凝滞。

沈薇抬起眼,锐利的目光像手术刀,精准地剖开我的试探。

“你最近...很危险”

她放下刀叉,金属碰撞声清脆刺耳,“好像问题很多,精力放在正事上。”

她起身,拿起公文包。

“晚上有应酬,别等我。”

门关上。

警告意味浓烈。

阻力,就是沈薇本人?

还是她身后更大的阴影?

那句别等我,有些熟悉……

有一阵,苏雅经常说。

那个时候,我在星皓的地位岌岌可危。

作为和海川药业接洽的主要负责人,谈判进展的不是很顺利,老板和同事对我都颇有微词。

女儿那个时候刚上小学,报了几个周末补习班,价格昂贵,家里的开销巨大。

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好像总是没完没了。

贫贱夫妻百事哀。

林雨下班都不想回家。

没想到,一直在家带孩子的苏雅,居然自学考了一个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证。

那天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去外面搓了一顿,庆祝了一番。

没过多久,苏雅就提出要开心理咨询室。

因为她有证,有朋友投资和她合伙一起开,不用她出很多钱。

我想反对,说孩子没人看。

苏雅却说,孩子她可以负责接送,放学就接到咨询室,下班再带回家。

我无话可说。

自己的工作无法支撑一家人的全部开销。

苏雅重新工作可以减轻经济压力。

这让我没有底气再反对。

苏雅的咨询室开起来了,非常忙。

于是就出现了和沈薇一样的画面。

早上吃完饭,苏雅就带着女儿出门了。

临走时还告诉我,不要等她们,可能会晚回来。

咨询室那里有两间访谈室,我买了一个蓝色的躺椅,女儿困了可以在躺椅上睡觉。

我去过几次,接女儿一起等苏雅下班。

咨询室不大,三十几平米。

可能是为了省钱,装修的很简单,

进门有个接待厅,放着两个沙发。

女儿一般都在这儿写作业,玩。

外厅,还有小房间咨询室的墙上,挂着很多梵高的《向日葵》。

苏雅说,来做个案的都是心理有问题,她希望象征着生命热情的向日葵,能带给他们力量。

连女儿都知道,大大小小一共有十二副向日葵画。

我看了半天,没什么感觉。

只觉得明晃晃的,有些刺眼。

去了几次,女儿和我玩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想先带女儿回家,女儿却不肯。

呆的实在无聊,我只能返回车里睡觉。

而苏雅却是很晚才能走。

说是每天晚上做的个案,都要及时复盘,如果有问题,还要马上补救。

专业不同,我不是很懂。

不过看的出来,每次做完个案,苏雅都很疲惫。

但看到我和女儿,还是很开心。

刚开始我很担心女儿,觉得有点颠沛流离的感觉,后来看女儿呆在那边,反而长胖了。

心也就放下了。

我也慢慢去的少了,下班就直接回家。

因为每次的等待,都觉得是一种煎熬。

还不如躺在家里的沙发上,看看手机,或者去书房看看书。

仿佛这种等待的日子过了很久很久......

(四)

沈薇到十点还没回来。

女儿反而回来了。

说是周末露营,回家拿遗忘的相机。

“帼帼,”

我堵在她房门口,压低声音。

“帮爸爸一个忙,告诉爸爸,在沈薇之前的…裴青?或者…孙倩?她们……”

我报出文档里第四、第五任妻子的名字。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林帼打断。

“你又发什么神经?那些名字…听着就晦气!”

看来林帼对于自己的几次婚史很清楚,找女儿是找对了。

但林帼明显不想回忆这些往事。

她皱眉,像看怪物一样盯着我。

随即一把推开我。

“求你!”

我抓住她胳膊,情绪有些失控。

“这对我很重要!比命还重要!”

林帼可能被我眼中的绝望和疯狂震住了,甩开手,眼神复杂。

“你…到底怎么了?”

“自从我亲妈苏雅走后,你好像就没…正常过!难道…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这些人了?”

她提到苏雅的名字,像触碰了禁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帮我这一次,好多事我都忘记了,但我记的你妈。”

我声音嘶哑,哀求着:“最后一次,帼帼,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妈…”

提到苏雅,我的心脏抽痛。

林帼盯着我,良久......

像在评估一个危险物品。

或许在心里惊讶,这个让人可恨的男人,到底经历了什么?

可不管怎样,我都是她爸爸。

两个人血脉相连,无法分割。

林帼最终妥协,带着厌烦和怜悯。

“…只说一个…名字。”

“李思。”

我迅速吐出第五任妻子的名字。

资料里写的是:溺水身亡。

林帼飞快地说道:“…画家,美术学院讲师。五年前,在城郊‘蓝湖’写生时…意外落水。”

她顿了顿,补充道:

“当时有目击者,但距离远。警方结论是失足...你们好像是在一个画展上认识的,我只记得这么多。”

林帼的表情有些难受,显然这些都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我的内心也是隐隐作痛。

帼帼,“好女儿”,谢谢了。

蓝湖。

五年前。

目击者。

(五)

时间紧迫。

我借口“散心”,驱车直奔蓝湖。

城郊,偏僻。

水面幽深,倒映着铅灰色的天。

风带着水腥气。

湖边有个破旧的小码头,一个老渔夫在修补渔网。

“老师傅,打听个事,”我递上烟。

“五年前,这儿是不是淹死过一个画画的女老师?”

老渔夫浑浊的眼珠抬了抬,接过烟,叹口气:“造孽啊…那闺女,画得可好看了…那天下午,天阴沉沉的,就她一个人在那边崖上画。”

他指了指远处一处陡峭的临湖断崖。

“您看见了?”

“远远瞅着。后来起风了,浪大。我就收网回家了。再听说…人就没了。”

老渔夫摇头。

“当时…附近还有别人吗?”

老渔夫皱眉回忆:“好像…有辆车?黑色的,停在林子边上,离得远,看不清。警察也问过,没找着人。”

黑色轿车。

目击者?

我心脏狂跳,走向断崖。

崖壁湿滑,下面湖水深不见底。

他低头搜寻。

杂草丛生。

忽然,一星微弱的反光刺入眼帘——半埋在泥里的,一枚小小的、变形的铂金耳钉。

造型独特,像一片扭曲的羽毛。

我记得!

在李思为数不多的照片里,她总戴着这耳钉!

而且苏雅也有一对这样的耳钉,还非常喜欢,有一次特意炫给我看,问我像不像一片羽毛?

让我记忆深刻!

不过后来丢了一只,苏雅郁闷了好几天,之后就不戴了。

看来这是李思的东西!

不是意外落水?

挣扎时掉的?

没想到一年前落下的东西,居然现在还能找到。

身后,枯枝被踩断的细微声响!

我猛地回头。

树林边缘,一道黑影一闪而逝!

像融入了浓密的树荫。

寒意瞬间爬上脊背。

有人跟踪!

从什么时候开始?

(六)

我攥紧耳钉,像攥着烧红的炭。

一路小心翼翼的。

回到家,沈薇还没回来。

他冲进书房,反锁门,打开电脑,疯狂搜索李思相关的新闻、论坛、美院旧帖。

一条不起眼的本地论坛旧帖跳出来。

标题:《蓝湖写生悲剧,美女画师香消玉殒》。

下面有几条评论:

网友A: 可惜了,听说她画湖中漩涡画得特别诡异…

网友B (回复A): 那天下午湖边风浪邪乎,跟她的画一样邪门!听说她死前在画一幅叫《漩涡》的画?找不到了?

网友C: 嘘…别乱说。她老公不是挺有钱的吗?后来也没声了…

网友D: 啊?她结婚了吗?没听说呀,她老公是谁啊?

网友C(回复D): 听说是个外企的高管,年龄比她大不少,还真是挺意外的......

《漩涡》?

失踪的画?

邪门的风浪?

意外?

还是…某种“力量”在清除障碍?

我抓起手机,拨通一个模糊记忆里的号码——李思生前常去的一家小众画廊。

“喂?‘观澜’画廊吗?我想问一下,李思老师生前,是不是有一幅未完成的画叫《漩涡》在你们那里…”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一个迟疑的女声:“…您是?”

“我是她朋友!那幅画很重要!”

我急切问道。

“抱歉,”对方声音突然变得冰冷。

“李思老师的遗物,我们无权过问。画…早就不在了。”

电话被挂断。

“咚!咚!咚!”

书房门被敲响,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沈薇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听不出情绪:“开门。我们谈谈。”

我浑身血液几乎凝固,飞快藏起耳钉,删除浏览记录。

门外,沈薇的脚步声停在门口,像等待猎物的豹。

谈什么?

谈他的“散心”?

谈蓝湖?

谈那通打给画廊的电话?

她到底知道多少?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狂跳的心脏,走向门口。

手握住冰冷的门把。

门开的一瞬,迎接我的,是沈薇毫无温度的目光,和一句直刺心底的质问:

“林雨,你到底在找什么?或者说…你在怕什么?”

“你在怕什么?”

这句话像是从幽黑的深海突然冒出来,

带着蓝光,

在我的脑门闪烁不停……

像三体里的那个倒计时。

在客厅,在书房,在咨询室,

在逼仄的车里……

苏雅都曾看着我的眼睛,认真的问过:“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是呀,我怕什么?

我有什么好怕的。

我什么也不怕。

苏雅的问话,带着咨询师的探寻。

让我很不适。

我还没有做好准备,在“咨询师”面前敞开心扉……

可我真的什么都不怕吗?

还是说我真的在怕什么?

我想起小时候的那一场大病。

有半年时间,我每天在诊所和家之间往返,大部分都是哥哥陪着,

在诊所挂完水之后,回家只能躺在床上,不能下地活动。

父母都很忙,没有时间陪自己。

唯有大自己两岁的哥哥在。

可哥哥到底是小孩子心性,也不可能一直陪着。

等到我睡着之后,哥哥便偷偷溜跑出去玩。

我很多次醒来的时候,不知时辰。

四周一片昏暗,

我小声的喊“哥哥“。

却没有人回应。

我知道,此时偌大一个屋子,只有自己一个人。

天地寂静。

有时会有老鼠窸窸窣窣爬过的声音。

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怪响,

有时我会怀疑家里面进蛇了。

感觉离自己很近,近的仿佛就在枕头边。

时间漫长的仿佛死去。

而我则闭上眼睛,假装还睡着。

努力控制自己的心跳不要太快,不要太用力,因为越寂静,声音会越大。

会惊扰到黑暗中的……

一直...一直到听见门锁打开,

有轻微的脚步声,

越来越近。

然后啪的一声,灯光亮起,

世界重回人间!

我才翻个身,缓缓睁开眼睛,

一脸平静的看着哥哥的脸,

仿佛刚刚睡醒一般。

等到第二天,我拼命的告诫自己,不要睡着,不要睡着。

和哥哥说着话,玩个小游戏,再打两个人的扑克。

可在药水的作用下,

我毫无办法。

等我睡去之后,

再次醒来时又开始重复昨天的恐惧……

就像是一种轮回。

或许总有一天,我会感到疲惫。

有时候,我觉得如果自己能一下子睡过去,

不再醒来。

是不是大家都解脱了!

但一想到母亲那双憔悴的泪眼,

觉得还是不要再让她难过了。

那个不幸的、可怜的、易哭的女人。

苏雅曾说过,哭也是一种治愈。

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悲伤过往。

这些伤口,或许丑陋,但它也是自己身心的一部分。

勇敢的面对它,畅快的大哭一场。

然后放下,好好的接纳自己,爱自己,

可惜我从小就不会哭。

母亲说,除了从她肚子里出来的时候哭过一次,之后就没见我哭过,一直到四五岁都是这样。

父母怀疑我是傻子,带着我去医院检查,结果一切都很正常。

医生说,只是有些反应延迟,长大后会哭的。

因为不会哭,小时候犯错时,被打的最狠。

因为不会哭,长大后被亲戚们说,自己神情最像父亲。

那个总是一本正经,面色严肃的男人。

也是他最讨厌的人。

或许那个男人也是自己最怕的人。

没想到自己却长成了最讨厌人的模样。

上天还真是残忍又绝望!

长大了我也不会哭。

医生对父母说的话是骗他们的,其实就是一种先天代谢障碍,痛觉反应迟钝。

……

(七)

“你到底在怕什么?”

沈薇的声音再次响起,仿佛听不到答案,决不罢休一样。

“我…怕再失去。”

我迎着沈薇冰冷的审视,声音沙哑。

“酒精中毒那次…离死亡太近了。我开始想以前的事,我好像辜负过很多人......”

我不敢看沈薇,垂下眼,避开她的锋芒。

示弱是最好的伪装。

沈薇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几秒,像扫描仪。

空气紧绷得能拧出水。

“不要想太多,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

她终于开口,语气稍缓。

“李思是意外。裴青、孙倩…包括海川的事,那些都过去了,沉湎过去毫无意义,只会拖垮现在。”

她走近一步,身上清冽的香水味带着压迫,“海川的并购,是康成在负责关键法务。我不希望有任何节外生枝的…干扰。明白吗?”

她特意强调了“康成”。

康成!

那份神秘文档的源头!

我心脏狂跳,面上却只沉重地点点头:“我明白。不会再胡思乱想了。”

沈薇似乎满意于我的“顺从”,走向门口。

突然又停了下来。

扶着门框的手有些颤抖,

仿佛是平静了一下心绪,这才转身看向我。

眼神复杂。

最后幽幽叹了一口气。

“林雨,别怕,一切有我,之前的事不会再发生,我会让你得到补偿的。”

说完便转身离开,再也没有回头。

房门关上的瞬间,

我的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沈薇对我的过去很了解,好像知道一切。

只是为什么她会和苏雅说一模一样的话?

“林雨,别怕,一切有我!”

在我被公司同事排挤,上司不待见,情绪低迷的时候,

苏雅紧紧搂着我,曾这样说过。

让我在黑暗中见到一丝光明。

那也是一段晦暗无光的日子,

就像小时候的那场大病。

哥哥回来时,按下电灯开关,

啪的一下,整个房间都亮了起来,

世界从黑暗变回了人间。

难道在这迷茫的时刻,沈薇也想拯救我?

她虽然在海川,但她是好人?

可她前面的话分明是警告我,让我不要想太多,不要节外生枝。

还有那句:“之前的事不会再发生?会给我补偿?”

之前发生的事,是指海川陆总暗算我的事?给我补偿?怎么补偿?

脑子里的这些问号,让我头痛欲裂。

不想再想,可沈薇的警告又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刀。

康成律所…海川并购…沈薇…

这三者好像被一条看不见的线死死捆在一起。

文件里每一个女人都是“意外”死亡,就连沈薇也是。

这里面有什么阴谋?

我必须更快找到真相!

(八)

突破口仍在女儿那里。

我用新号码联系了林帼,避开沈薇可能的监听。

“蓝湖那边…有辆黑色轿车,目击者提到过,我不方便查,有人跟踪我...”

我压低声音,开门见山。

“你帮爸爸查一下车牌,五年前,蓝湖景区入口监控…或者交通违章记录!范围很小!”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

终于传来林帼压抑着不耐和一丝恐惧的声音:“爸…你能不能不折腾?...好好的过日子不行吗?”

......

不折腾,好好过日子?

为什么帼帼每次都会这样说我。

和苏雅一吵架,小帼帼就会在旁边,哭着对他说,“爸爸,你能不能不折腾?和妈妈好好过日子不行吗?”

为什么要说我折腾?

明明是苏雅喜欢折腾。

总打击我。

说话阴阳怪气,看我的眼神充满鄙夷。

现在连女儿也开始说我。

女儿还这么小,知道什么是非对错?

恐怕都是苏雅教的。

以后不能让女儿去咨询室了,我要自己带孩子。

从那次之后,我开始按时去学校接孩子。

帼帼起初非常抗拒。

但见到我和苏雅因为她数次吵架之后,便服从了安排。

只是即使我接她回家,她的脸上也没有多少笑容。

好像一切都是我的错!

在帼帼的眼里,我是个坏爸爸!

可现在坏爸爸也只有依靠你了,我心里喃喃自语。

林帼再次开口:“你是不是惹上什么麻烦了?沈薇…她昨天旁敲侧击问我你最近在查什么!”

沈薇果然在监视我!

她到底还是海川药业的人。

我的心沉到谷底。

“没有麻烦!只是为了…弄清一些事。对你妈妈…对我,都很重要!”

我再次祭出苏雅的名字。

林帼呼吸一窒。

苏雅是她心底最深的伤口,也是我唯一能撬动她的支点。

“…最后一次!”

林帼几乎是咬着牙说,“车牌发我!查不到别再来烦我!”

(九)

等待如同煎熬。

沈薇的“关心”变本加厉,每晚的例行询问像审讯。

我如履薄冰,扮演着被工作压垮、心有余悸的丈夫。

我很好奇,这么强势的女人,我当初是怎么会同意娶她的。

很奇怪,帼帼好像和她关系还不错。

两个人经常打电话。

亲密的让我嫉妒。

亲父还不如继母,我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悲哀。

第三天深夜,一个陌生号码,给我发了一串字母数字组合和一个简洁的地址:

城西,废弃“永鑫”化工厂仓库区。

我心领神会。

是车牌!林帼查到了!

地址…是车主的?

还是车最后出现的地方?

永鑫化工厂…这个名字像冰冷的蛇钻进我的记忆。

在我死的前几年,那里发生过一次不大不小的化学品泄漏事故,死了两个违规进入的流浪汉,后来彻底废弃。

阴森,荒凉,完美的事故发生地。

强烈的不安攫住我。

这不像巧合。

像陷阱?

还是…指向下一个“意外”的坐标?

我无法再等。

借口“紧急加班”,跟林薇报备了一下之后,我深夜驱车赶往城西。

夜色如墨,废弃的工厂区像一头匍匐的钢铁巨兽,残破的轮廓在惨淡月光下更显狰狞。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若有若无的刺鼻气味。

仓库区死寂。

按照信息我找到对应的仓库编号。

巨大的铁门虚掩着,锈迹斑斑。

里面漆黑一片,像择人而噬的口。

我打开手机电筒,光束刺破黑暗,只照亮飞扬的灰尘和地上杂乱的废弃物。

没有车。

没有人影。

只有深入骨髓的寒意。

突然!

“嗡——!!!”

头顶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

林雨猛地抬头!

手机光束扫过——仓库顶棚一根锈蚀的巨大 横梁,正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连接处的铆钉在光束下闪着诡异的、即将断裂的光!

陷阱!

这里根本就是个即将倒塌的坟墓!

我拔腿就向门口冲去!

却迎面撞上了一个身影。

两个人同时倒地。

暗淡的光影下,我看到那个人竟然是沈薇。

是你?

话音刚落。

“咔嚓!!!”

一阵令人头皮炸裂的断裂声!

“轰隆——!!!”

巨大的阴影伴随着刺鼻的灰尘和死亡的呼啸,当头砸下!

我抱住沈薇,向旁边奋力一扑!

“砰!!!”

沉重的钢铁巨梁砸在我们刚才站立的位置,碎石和锈屑飞溅!

气浪将我们狠狠掀飞,撞在冰冷的墙壁上!

剧痛席卷全身,眼前金星乱冒。

手机脱手飞出,光芒瞬间熄灭。

黑暗彻底吞噬一切。

只有我和沈薇大口的呼吸声。

一只手摸索着,上前握住了我。

很熟悉的感觉。

“苏雅?!”

随即又想到不可能!

“林雨,你...没事吧?”是沈薇。

一阵亮光闪现,沈薇打开了手机。

冷光下,一张憔悴而又焦急的脸,褐色的液体顺着她的侧脸缓缓流下 ,占去了半张脸。

“你受伤了?”我想坐起来,“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带来深深的窒息感,让我弓着身子无法起来。

“林雨,你别动了,好好听我说话,很重要!”

沈薇已经靠墙坐起。

虽然话语是她一贯的命令口吻,但我却从她脸上看出了一种深深的悲伤。

“我快要搞定了,可惜...就差一点。林雨,答应我,海川药业,你不要再去碰了。”

“不管在哪儿,不管遇到谁,都好好的过自己的小日子...不要去想过去的事...我不想你再痛苦...”

“我把海川的股份都留给了你,....去做你喜欢做的事...不要忘了我...一定要幸福的活着...”

我看到沈薇泪流满面,脸色吓人。

忍着剧痛,我努力的爬过去,一把抱住她。

“你到底是谁?”

“林雨,...用力一点,这一世,你还没有好好抱过我...”

我稍一用力,沈薇便歪着头靠在了我的怀里,没有了动静。

脸上带着一丝满足的笑......

我的心如针扎一样,但感觉不到痛。

脑子乱成浆糊。

沈薇死了,像文件里面一样,高空坠物。

而我却还活着。

谁能告诉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将我吞没。

紧接着,是更深的黑暗降临。

轮回…永无止境…

3【第五任妻子:李思】

(一)

黑暗中,仿佛有一丝光亮。

像是某个出口。

虽然极度疲惫,我却不敢停下脚步。

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我闭上眼睛,又睁开眼睛......

自己在一个大厅里。

一副巨大的油画,映入眼帘。

那是一个超级大漩涡,呈螺旋状向下坍缩,中心漆黑如黑洞,仿佛是通往地底遗迹的通道。

水流纹理扭曲,构成无数层同心圆,边缘部分锐利如刀锋,越靠近中心越密集,形成强烈的视觉牵引力。

水面泛着暗红与锈褐交织的波纹,似稀释的血液,又似矿物质的沉淀。

凝视愈久,愈觉涡流蠕动,血色漫溢画框,耳畔隐闻溺水者的空洞喘息……

还有一阵眩晕感。

我踉跄了一下,有些站不住,赶紧扶住旁边的石柱。

“先生,你没事吧!”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

我转头望去,不禁脸色大变,脱口而出:

“李思?!”

其实我有些不敢确定,文件里,李思的照片不多,人像比较小。

“你好!我是李思,请问你需要帮助吗?刚才看你好像有些站立不稳。”

女孩一身风衣,里面套了一个简单的T恤衫,下身阔腿牛仔裤,一双帆布鞋,扎着一个丸子头。

唯一的饰品,是左耳垂上戴着一枚铂金耳坠。

像扭曲的羽毛一样。

整个人看起来干净、简单、清爽。

唯有那双幽深明亮的眼睛,仿佛能深入肺腑,窥探人心。

这是退回到了李思的世界。

我的第五任老婆。

随即我又感到一阵忧伤,再也见不到沈薇了,那个复杂又最像苏雅的女人。

她死在了我的怀里。

(二)

我激动的像是马上要倒下。

李思上前一把扶住我,说先生,那边是我的工作室,我带你过去坐一会儿。

我没有推辞。

如果一切注定逃避不了,唯有平静的接受。

工作室不大,东西摆放的很整齐。

不像印象中那些凌乱的画家工作室。

看来是一个喜欢收拾的女人。

李思扶我坐下之后,去给我倒了一杯水。

我一饮而尽。

力气仿佛恢复了一些。

“我叫林雨...”说完名字,我不知道再说什么好。

李思显然也不在意。

“林雨,我观察你好久了,你在我的画前站了快一个小时,一步也没挪动,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了深深的悲伤,你能读懂那副画?”

“读懂画?!”

我看着李思,她也认真的盯着我。

深邃的目光,仿佛真的能窥透我的内心。

我有一丝慌乱。

该怎么跟她说,说你是我的第五任老婆,还会溺水而亡。

这是命运的脚本,一旦启动,无法停下......

要说为什么会这样?

我也不清楚,或许我就是你的灾星。

认识我,算你倒霉!

不行,我要阻止这一切发生。

不能让无辜的人陪着丧命。

不过我又有些沮丧,跟命运抗争,又有多少希望?

眼前这个女孩最终还是会消失在自己的轮回世界里。

我幽幽说了一句:“人生就是一个巨大的漩涡,我们终将归于漩涡,这是宿命!”

李思瞪大眼睛看着我,一脸的不可置信,最后喃喃自语说:“你真的看懂了!!!”

(三)

“你是第一个看懂我画的人。”

我在工作室已经坐了好一会儿,精神恢复不少,礼貌的话应该离去了。

但李思仍然显得很兴奋。

有一种终于有人能读懂她内心的喜悦。

不知道是谁说的,每一个艺术家,灵魂都是孤独的。

正是因为孤独,所以才会创造作品。

而这些作品,就是外界窥探他们内心的窗口。

可惜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被人理解,被人读懂,确实是一件非常难得的事。

李思不想就这么放我走。

她拉着我,非要请我吃饭。

我本来想拒绝,毕竟才第一次见面。

但李思说今天是她生日,却没有一个人记得,也没有人祝福她,而我的到来,读懂她的画,就像是神启。

所以我没有理由不去。

吃饭的地方很幽静,一个类似茶馆的餐厅,里面都是古代风格的装饰。

点心和菜肴份量不多,但很精致。

餐厅的服务人员好像对李思很熟悉。

一见到我们,就直接把我们领到了包间。

包间其实是半敞开式,大窗户外面是一池青荷,盛开的莲花隐没其间。

李思说,我每次不高兴或者高兴的时候就来这里坐一坐,点几个小菜,喝点酒,回去睡一觉,第二天就满血复活了。

听李思说起来,一个人的生活,好像很容易。

我心里有些羡慕她。

对自己和李思的未来,我心里也有些踌躇。

如果她是幸福、快乐的,我又何必要去打搅她。

沈薇最后的话,还在耳边回响:

“不要碰海川药业...不管在哪儿...不管遇到谁...都好好的过自己的小日子...不要忘了我!”

我心里一惊。

过自己的小日子,怎么可能?

已经经历的又怎么能轻易忘怀?

如果回到苏雅那一世,我可能会认真考虑一下沈薇的建议。

但现在已经回不去了。

看着李思年轻、青春的面孔,我内心惭愧不已。

绝不能让李思出事,如果能在这一世终结,那就终结吧!

带李思离开这里,去很远的地方,离蓝湖远远的,哪怕是出国也行。

打定主意之后,我决定接受命运对于自己和李思的感情安排。

那一天,我和李思喝了不好酒。

一个女人心里一旦接受了你,那么她的所有故事、经历都会对你敞开。

(四)

李思的老家在北方,家里还有一个哥哥。

父母都是农民,家境条件一般。

当初读书的时候,母亲本来是想让她辍学,说读书没什么用,特别是女孩子,即使读出来了,好处也是给婆家了,甚至找工作都困难。

但她坚持要上学,为此不惜和父母翻脸。

最后闹得没办法,父母还是让她去上了高中,没想到最后还考上了大学。

只不过确实如她母亲所说,毕业后找工作不好找。

哥哥大了,要结婚,要用钱。

那个时候她都快被父母逼疯了。

脑子里整天想着的,就是搞钱,搞钱,搞钱!

李思的经历,我听起来有种熟悉的感觉。

苏雅!

对,苏雅也有个哥哥,上大四那年,我差点和苏雅分手。

原因就是苏雅的哥哥要订婚了,急着用钱,她父亲逼着她拿钱出来。

那会儿我们都还是学生,寒暑假打工,也只能挣点学费,哪里有钱拿出来做什么订婚聘礼。

苏雅父亲逼她向我开口,还说我们俩反正以后要结婚的,也可以先定亲,我们家把彩礼出了,这样他们家可以拿着这个彩礼,去给苏雅哥哥订婚。

这样的事听起来简直匪夷所思。

苏雅自然不愿意开口。

那段时间,苏雅的情绪很不稳定,有一次她把我叫出去,哭着要和我分手。

她说不想连累我。

我这才知道背后的缘由。

想想还是跟自己父母说了,我们青梅竹马,互相知根知底。

我父母对苏雅是一百个满意,既然以后要结婚的人,也无所谓什么时候订婚出彩礼了。

于是我们俩还没毕业,就订了婚。

算是把她哥哥这个事圆过去了,不过从此之后,苏雅对她家人就不是很上心。

没想到李思居然也是这样的家庭环境。

只是不知道她是怎么渡过难关的?

李思说到这里时,就醉倒了。

(五)

我扶着她,叫了车,可不知道该去哪儿?

工作室没有睡的地方,李思的住所在哪儿?我也不知道。

两个不熟悉的人,也不好去宾馆开房。

到时留她一个人在房间,万一出点事,真说不清楚。

想着还是先带回家,醒醒酒,再送她走。

我带李思回到家的时候,帼帼正站在门口,样子没有变化。

看到我,她一脸怒气。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在门口等了快一小时了,快开门,我钥匙丢了。”

"这女人是谁?你的新老婆?”

“你可真能折腾!干嘛不去宾馆,省钱?”

我简直无颜以对。

今天不是周末,住校的帼帼本来不会回来。

我努力想把李思扶正,偏偏她还把我搂得更紧,嘴里嘟囔着:“不要扔下我。”

我的脸更红了。

像做贼一样,赶紧掏出钥匙,开了门。

帼帼目不斜视,一脸鄙夷的率先进了屋,随后砰的一声关了自己的房门。

我扶着李思坐在沙发上,去厨房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回来时,李思已经横躺在沙发上,袜子、外套扔在地上。

想喂她喝水,她却一把推开。

还好我握的紧,不然猝不及防肯定摔了。

我有些无可奈何。

算了,就让她这样睡吧!

我开了空调,拿了一个薄被子给她盖上。

不一会儿,就听到细微的呼吸声。

看着沙发上她蜷缩睡着的样子,倒是有几分苏雅的味道。

苏雅就很喜欢睡沙发,特别是冬天的时候。

裹着一床被子,靠在那里,本来是看电视的。

一会就躺下了,蜷缩着全身睡着了,就像猫一样。

慵懒又可爱!

(六)

总算搞定了一个。

还有一个小的。

帼帼的房间静悄悄,没有一丝动静。

我轻声敲了敲房门。

“帼帼”

“干嘛!没事别来打扰我!”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耐和厌烦。

“你回来是拿东西吗?要不要爸爸帮忙?”

“不需要,明天走的时候,给我点钱就行!要现金!”

“好吧!那你早点休息,明天我会喊你的。”

房门始终没有打开,我们父女这样的交流状态已经好长时间了。

我洗完澡,穿好衣服之后,就坐在另外一组沙发上,看着李思发呆。

......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李思还没醒。

我要给帼帼做早餐。

从小到大,女儿都爱吃我做的饭菜。

苏雅走后。

饭桌是我们父女唯一可以看到彼此的地方。

我正在煎蛋的时候,李思过来了。

看着我有点不好意思。

我指了指卫生间,说里面有新的洗漱用品,你可以先去洗洗。

只是我这没有女人的衣服给你换。

我女儿帼帼的衣服估计有点小,而且她也不会允许我拿。

李思有些惊讶!

昨天隐隐约约中,好像听到有人叫帼帼。

没关系,是我唐突了,李思说完就径自去了卫生间。

我还以为她会直接走了。

毕竟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洗澡,对于女生来讲还是需要勇气。

我其实没有做好和她谈恋爱的准备。

前几次穿越,都是直接就结婚住在一起了。

这次不知为什么会不一样。

早餐做好了,李思也洗好澡了,还是穿着昨天的衣服。

我去喊了女儿。

李思说,你女儿叫帼帼,这个名字挺有意思的,是因为生她的时候,有蝈蝈叫吗?

我有些尴尬的纠正了她,说不是那个虫子蝈蝈,而是巾帼不让须眉的那个帼。

李思楞了一下,估计在头脑中想象两个字的不同之处。

最后来了一句,“看来你们对她期望很高呀!”

我心里叹了一口气。

帼帼起来了。

踢踏,踢踏,往卫生间跑的时候,还斜眼瞥了一下餐厅的李思。

嘴里说了一句:“我不吃面条。”

李思很敏感。

马上感受到了,看着桌上的面条,笑着打趣说:

“你女儿的鼻子很灵敏,眼神也挺毒,可以往艺术方面发展。”

“我才不要搞艺术,搞艺术的都是破鞋!”

帼帼突然又从卫生间跑了出来。

“再加一条:嘴也厉害,耳朵也厉害,关键是肾也不错,很适合搞创作,要不然让她跟我学画画吧!”

李思很认真的说道。

我只觉一阵头大。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两个女人是闺蜜。

看这架势,早饭是不可能好好吃了。

没想到帼帼看着李思,很感兴趣的问道:“你是画家?有什么代表作没有?”

李思拿出手机,翻了翻,直接递给帼帼。

帼帼认真的翻了翻,最后停了下来,说这幅不错。

我瞟了一眼,正是自己昨天看到那幅《漩涡》。

李思接过手机,看了一下,忍不住夸赞说,“还算有眼力,这是目前为止我最得意的一幅画,你爸爸昨天解读出来了,看来你们父女俩的欣赏水平都很高呀!”

“介绍一下自己,我叫李思,你爸爸昨天刚认识的新女友。”

“我叫林帼,林雨唯一的女儿。”

“感觉你对你爸爸身边出现的女人,好像不怎么好奇和排斥?”

李思喝了一口牛奶,问林帼。

“哧,我妈妈早不在了,我爸爸是单身,认识几个女人有啥奇怪的,他也不是什么圣人,不过看你还比较顺眼,我提醒你一句,我爸爸之前的女人,可都是很厉害的,只是下场都不好!”

林帼神秘的说道。

李思没有在意,只觉得小姑娘挺直爽的,不过说的话,多少有些夸张。

却不知帼帼的话,正好说中了我的部分心思。

林帼走的时候,李思还让她再考虑一下,要不要当她的学生。

林帼回了一句,做师生可以,要想做母女,还得再掂量掂量,小心肉包子打狗,有来无回。

李思听的一脸问号。

我心里却是了然。

每一个跟我结婚的女人,都没有好下场。

(七)

林帼不要我送,自己打车走的。

屋子里只剩下我和李思两个人。

李思笑着对我说,没想到你还是个正人君子,本来还想昨天会发生点什么,结果一夜无眠。

我脸色有些发热,都是成年男女。

我的年纪比李思大多了,没想到她说话比我还直接。

“刚才帼帼已经提醒过了,我有好几个前任老婆,不过她们都去世了,理论上来说,靠近我的女人都可能有生命危险,即使这样,你也愿意吗?”

我看着李思,认真的说道。

李思却哈哈笑了起来。

自身带毒的男主?

每个接近他的女人都会被毒死,特别有可能会在两人销魂时被毒死。

这是剧本里才有的,没想到现实中还能遇见。

李思顿时来了兴趣。

歪着头,一直盯着我看,就像看一盘喜欢吃的菜,让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你不知道相比生命而言,艺术家更痛苦的是不能在活着时创作一副伟大的作品,本来昨天我只想和你一夜缠绵就离开,现在我改主意了,如果喜欢上你会送命,我愿意尝试一下,试试自己的命格。”

我傻眼了,怎么越是推,越是推不掉,难道这真的就是命运使然。

李思没什么事做,她送我去了公司。

一路上,看我就像盯着大熊猫似的。

有时还会故意伸手,摸摸我的脸。

叹着气说,原来真的有神启。

我们昨天才认识,但是现在我觉得自己已经离不开你了。

这话说的我一阵面红耳赤,但还没有无耻到对李思生出什么邪念。

我只是觉得有些惭愧,自己并没有这么大的魅力,或许只是有一点“男主光环”。

世界上那里会有什么一见钟情。

分分钟就爱上一个人,那只能是小说里面才有的情节。

我上班去了,李思说等我下班的时候,她还会来接我。

我想拒绝,李思却说和我无关。

看着她欢欣的背影,我有些无奈,也有点隐秘的雀跃。

没想到自己四十几岁的人了,上天还要安排自己谈一场恋爱。

这辈子,我只和苏雅谈过恋爱。

从初中到高中,再到大学。

九年的时光里,我们一直都是亲密恋人。

所有恋人做过的事,我们都做过。

曾经爬她家的墙头,被她家的狗撵过。

曾经在漆黑的电影院里,偷偷牵她的手。

曾经为她买了一堆雪糕,结果送到手上时,全化掉了。

曾经两个人吃一碗方便面,你喂给我,我喂给你。

......

虽然后来,苏雅越来越强势。

强势的让我害怕。

但我从来没有想过,会去爱她以外的女人。

而现在,除了苏雅以外,有曹娅、沈薇,还有李思。

有些感情得到的很容易,失去时就不会在意。

遇到李思,是老天让我重新回顾一下从前的时光吗?

太多的记忆,才能形成厚重的积累。

才不会轻易的忘却。

苏雅,你忘记我了吗?

(八)

今天在公司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康成律所的人。

我问了一下同事。

那个人叫李哲。

之前和海川对接的时候,就是找的他做中间保人。

康成服务于很多大企业,我们公司和海川都是他们的客户。

但是李哲看到我的时候,好像不认识我似的。

我的好奇心又被勾上来了。

把沈薇的叮咛抛之脑后。

李哲要走的时候,我鬼使神差的喊住了他。

问他陆总最近怎么样?

李哲脸色大变。

随即匆匆离去。

看来之前的不认识是假装的。

我对李哲的兴趣倍增。

下班的时候,李思真的在门口等我。

见到我的时候,她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有些手足无措的站着,一动不敢动。

周围异样的目光让我有些尴尬,李思的面相本来就显年轻,放大了我们之间的年龄差距。

李思像是恋人一样,很自然的挽着我的胳膊,歪头问我现在去哪儿?

我没有什么好去处。

苏雅走了之后,帼帼住校。

我下班之后基本都是回家闭门不出。

李思不想回去,想了一下,说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坐在出租车上,刚开始还没感觉。

发现窗外的风景似曾相识之后,我的脸色越来越苍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李思察觉到了,说你很紧张吗?你在害怕什么?

我在害怕什么?

这是去蓝湖的路。

也是李思的死亡之路。

我的腿开始不受控制的哆嗦,脑子一片空白。

李思终于反应过来,我或许是生病了。

她果断的叫司机转头去医院。

在医院,一番检查下来,没什么大问题。

医生说我可能是工作压力大,有点轻度焦虑,少喝咖啡,多吃蔬果,好好休息,也可以适当做一些运动,这样可以缓解紧张情绪。

出来的时候,李思拍着胸口说,吓我一跳,刚刚你在车上的神情,感觉好像马上就要挂了似的。

我们还是回家去吧!你要好好休息。

其实只要不是去蓝湖,去哪里都行。

只是一到家,见我好像恢复了之后。

李思突然问我,林雨,你愿意娶我吗?我不想人生有遗憾,刚才如果你突然走了,我会觉得自己的人生不会再圆满了。

我有些惊讶。

但马上就体会到了李思的感受,作为一个重生者,我知道当一段重要的感情真正失去时,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有些时候即使重生,也没办弥补遗憾。

虽然我现在还无法完全接受李思,但我想要改变宿命,就得好好陪在她身边。

于是点头答应了。

李思说,那我们现在就去民政局。

说着从包里拿出户口本,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把户口本随身带着的。

从民政局出来,我们拿着结婚证互相看了看对方,不由得相视一笑。

一切都像是做梦一样。

我们昨天才刚刚认识。

(九)

林帼那边还没有说。

不过这丫头不会在意。

我问李思要不要到外面庆祝一下,毕竟今天是李思第一次结婚,也可能是最后一次。

李思摇摇头说,咱们回家,我下厨给你做一顿饭。

虽然之前我是一个人,但下班回来都是自己在家做饭吃,我喜欢做饭的过程。

不过李思既然这样说了,那就随她吧!

或许对于她来说,这也算是结婚的某个仪式,艺术家的思维,就是不可猜测。

三菜一汤,味道也还行。

在当下的女孩子中,李思的厨艺算是比较出众的。

吃完饭,我负责洗碗收拾了桌子。

完了我切了一盘水果,两个人坐在沙发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聊着聊着,气氛有些暧昧。

李思说,今天我把你吓着了吧!

我明白她说的是结婚这件事,点点头之后又摇摇头。

“你吓我一次,我吓你一回,这下扯平了。要知道我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男人,如果还没有跟他睡觉就没了,那岂不是永远的遗憾。”李思笑着说道。

知道她有些口无遮拦,但这话我听着脸还是红了。

假装拿水果吃,结果手一滑水果掉地上了。

“你又开始紧张了?你怎么总是会害怕?”李思盯着我,眼神深邃。

我没有回应。

“放心好了,我不会像母螳螂一样,交配完了就把你吃掉。”

李思说完哈哈笑了几声。

我不怕你吃了我,我只是怕得到之后再失去......

就像苏雅。

到最后什么也没发生,虽然我们已经拿了结婚证,但毕竟昨天才认识,无法坦然相对。

李思睡在客房。

知道女孩就在家里,意外不会发生。

就这样也挺好。

我一觉睡到天亮。

(十)

后面几天,我们都比较忙。

李思接了美术学院的课程,一天两个小时。

而我去了一趟康城律所,准备找李哲,结果意外得知他离职了。

看来那天我主动上前招呼,惊扰到他了,他跑了,放下律所丰厚的待遇。

我找了一阵,结果一无所获。

或许已经遇害了也有可能。

我暗自琢磨着。

现在对于海川药业的事,我已经不那么执着,沈薇说的对,已经过去的,不要执迷于真相。

只是沈薇走的有些......

我和李思每天都会打两通电话。

李思晚上有空,也都会回家里吃饭。

有时碰上帼帼回来,她们两个聊的还挺嗨,甚至会避着我说一些私密的话题。

我和李思的关系一直保持在精神层面,没有跨出那一步。

李思嘴上没遮没掩,其实骨子里是一个精神洁癖者,没有得到我的心,她是不会主动走出那一步。

而我更加不可能主动。

有时我们也会讨论她的画。

她马上要开画展了,之前画的那副漩涡,总觉得不是很完美。

她想重新画一副,林帼给了她不少灵感。

我其实不喜欢那幅画,总觉得漩涡里仿佛藏着一只手,某一天会突然伸出来,把李思拽进去。

一个艺术家最痛苦的是不能创造出伟大的作品,这是李思的专业爱好,我不好置喙。

和李思相处的日子,是惬意的。

惬意的我忘记了轮回。

直到那天我还在上班,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接通之后,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林先生,我是李哲。”

李哲?康城律所!

我一时有些愣住了。

好久都没有他的消息,突然给我打电话......

“听说你在找我,请问有什么事吗?”

“是的,我想找你了解一些事,是关于海川的陆鸣,陆总..."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

我有些急了,担心对方挂掉电话,赶紧哀求着说:“求你了,这个对我很重要!”

“好吧,电话里不方便说,你说个地方!”李哲同意了。

我脱口而出,说了一个地方:“蓝湖咖啡厅!”

说完我就后悔了,干嘛要说那个地方,我刚想重新说个地方。

对方立马答应了,“好的,我正好就在那附近,我们半小时之后再见。”

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我放下电话,跟秘书交待了一下,就出了公司。

在楼下打了一个滴滴。

黑色的车子,司机是个女的,看不出年龄,戴着墨镜,脸上、胳膊上包裹的严严实实,估计是怕晒黑了。

我跟她说,到时送我到地方之后,在那里稍等一下,回去我还坐她的车,会多给她一点钱。

女人爽快的同意了。

蓝湖那边打车不好打,也不好带回头客。

我这样的安排是双赢。

车子越靠近蓝湖,我的心里就越不踏实。

早上李思来电话的时候,说是下午在学院有课。

刚从公司出来的时候,打过她电话,没有人接,估计就是在上课。

这样一想,心里稍微安定一点。

到了咖啡厅,门口没有停车位。

司机把我放下之后,告诉我,她车子会停在前面的林子边上,到时我出来的时候,往前走一点就能看到。

我对司机表示了感谢。

进到咖啡厅,没看到李哲。

我找了一个靠窗的包间,跟服务生叮嘱了一番,如果有人问起我,就带到这个房间。

蓝湖咖啡厅,依山伴水,建在蓝湖边上,风景优美。

不过今天天色有些阴沉,湖面风浪很大。

但是我却没有心思欣赏。

我思量着,一会李哲会怎么回我的问题,陆鸣应该给了他不少好处吧!

他会告诉我实情吗?

我曾经看到李哲在陆鸣面前点头哈腰,就像个极听话的下属一样。

这时我的电话突然响了。

我看了一眼,是李思突然打来视频电话。

估计是下课了。

我按下接听键之后,从手机里却看到了震惊的一幕!!!

竟然是熟悉的蓝湖断崖。

李思的声音很兴奋,说话都有点结巴,说没想到临时来蓝湖写生,居然...能遇到...龙卷风,卷起的漩涡...太神奇了。

她手机摄像头开的是外置,画面虽然有些抖动,但我仍然能清晰的看到,镜头拉近时,几米高的龙卷风扫过湖面,带起一个大漩涡.....

我颤抖着大声尖叫,“李思,快离开那里!快离开那里!”

兴许是我的声音太可怕,或者是我惊恐的脸色吓到了李思,她把摄像头转换到内置。

终于看到李思了。

她脸色已经由兴奋转为黯然,眼神中带有一丝忧伤,像极了那天晚上沈薇的神情。

我突然感到一种死亡来临的恐惧。

“李思,快离开那儿,快回来吧!”

我苦苦哀求着,踉踉跄跄的准备跑出屋子。

“林雨,你别动!让我好好的看看你!“

我停住脚步,泪流满面。

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一动,李思就会消失。

“林雨,上次我从你眼里看出了害怕,现在我终于知道你在害怕什么?...你在害怕失去...”

“有些东西,你一旦得到了,就会害怕失去。”

“我也害怕,多美的漩涡啊!就要消失了。”

“你之前说过,人生是个巨大的漩涡,我们终将归于漩涡,这是宿命...”

低着头的李思,突然抬起头,脸上带着笑,但眼里噙满泪水:

“林雨,我要走了,还没有和你滚床单,虽然有点遗憾,但这是我的宿命,谢谢你,我爱你!”

手机屏幕突然黑了。

我瘫倒在地,万念俱灰。

原来李思是自杀的。

她怀着无比的热情和一丝遗憾投入了漩涡的怀抱,永远的消失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敲门声。

我以为是李哲来了。

结果是刚刚的滴滴女司机。

她看到我的样子,吓了一跳,哆哆嗦嗦的说,先生,我要准备回去了,过来问问你,还要多久才能走。

我这才反应过来,天色已晚,我在咖啡厅呆了很长时间。

连忙对女司机说抱歉,让你久等了,我这就回去。

走出咖啡厅时,我如一具行尸走肉,跟在女司机后面。

一直到了停车的地方,看到林子旁边的黑色滴滴车,我突然反应过来。

李思落水的目击者,原来就是女司机。

而司机是我带过来的。

一切仿佛真的是命中注定。

女司机给我开了车门,帮我系上安全带。

问我准备去哪儿?

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

女司机小心翼翼的说,先生,我看你脸色很不好,不然去医院看看吧!

去医院?

不!

还是回家吧!我报了家里的地址。

车子发动了,开了一会儿。

迎面一辆警车呼啸而过......

到了家门口,付好钱,女司机好心的提醒我,先生,你要是觉得不舒服,还是要去医院看看的。

我对她笑了一下,摆摆手。

女司机一脚油门,车子开远了。

我其实不想回家,害怕在家里看到李思的痕迹,但实在不知道能去哪里?

就在我踌躇犹豫的时候,一辆中巴突然停在我旁边。

门拉开之后,一个人把我拽上车。

有人拿着一块手帕捂住我的嘴,不让我发声。

这是打劫吗?

好吧!直接杀了我吧!

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失去意识之前,我仿佛看到李哲的脸。

这家伙没去蓝湖,跑这儿来抓我干嘛?

然后是啪的一声,

仿佛电灯关掉的声音,

世界一片黑暗。

4【第四任妻子:裴青】

(一)

熟悉的坠落感。

一丝淡淡的微咸肥皂味。

再次睁眼。

身体感觉…更年轻,但胸腔闷痛,喉咙依旧像被火燎过。

“醒了?”

一个略带沙哑却干练的女声响起,带着一丝疲惫。

我侧头。

床边坐着的女人,三十多岁,妆容精致却难掩倦色,穿着剪裁利落的职业套装,正低头翻看一份厚厚的财经报告。

是裴青!

第四任妻子!投行精英!

我回来了!

回到了更早的过去!

裴青的时代!

“医生说是急性哮喘,吸入刺激物诱发的。有点像GHB,你闻了有毒的气体?”

裴青合上报告,目光锐利地看向我,带着审视和一丝责备。

“你昨天到底去哪了?身上这股…怪味?”

她鼻翼微动,像是在分辨那残留的、若有若无的刺鼻气味。

我喉咙剧痛,说不出话,只能摇头。

看着裴青,我脑中却回响着李思最后的决绝…

巨大的恐惧和荒谬感攫住了我。

自己明明不想和李思结婚。

却在认识第二天,领了结婚证。

明明没有去碰海川药业,极力避开蓝海,李思却还是去了......

李哲消失了,为什么又回来,最后看到的那个人是他吗?

他们为什么要绑架自己?

这一切,难道都是“意外”的剧本?

而自己,每一次追查,都在精准地踏向下一个死亡陷阱?

我看向裴青,这个精明强势的女人,好似苏雅的另一个面相。

在她锐利的目光下,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寒意。

我来了,是不是意味着第四任妻子裴青的死亡倒计时,已经开始......

而我自己,可能就是那个无意中按下按钮的人。

轮回的绞索,正一圈圈收紧。

悬在头顶的刀,不止一把。

我必须更快,更小心。

否则,等待裴青的,就是那场注定的“意外”车祸。

而我自己,也将在无尽的重生中,被愧疚彻底碾碎。

那一刻,我泪如雨下。

(二)

裴青的时代,

空气里都飘着金钱和风险的味道。

裴青比沈薇还要忙,天南海北到处飞。

偶尔回到家,洗完澡就直接钻进书房里。

忙到半夜才回房间睡觉,等到我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出门了。

这个老婆,说实在的,有跟没有一个样。

裴青不允许我进她的书房,理由是里面有一些公司机密信息,连家人也不能随便看,因为可能涉及到股市方面的。

她的话,我一般都是相信的。

不过我也疑惑,既然是机密信息,又怎么能放在家里呢?

所以有时,我也会趁她 不在家,偷偷溜进去看看。

书房里都是各个上市公司的财务报表,有些数据上面还做了记号。

难道这些记号,有可能会造成股市上的滔天海啸?

我有些不置可否。

不过除了那些报表,我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机密。

因为总见不到裴青,我也只能给她发信息,提醒她尽量少自己开车,能坐公共交通,就坐公共交通,低碳环保出行是新时尚。

裴青回我两个字:“有病!”

她的时间就是金钱,当然会选最快的交通方式。

出差都是飞机,出机场之后,有专车接送。

除了上下班自己开车以外,去其他地方,基本都是有司机的。

有一种交通事故,叫你不撞别人,别人会来撞你。

所以裴青每次出行,我除了给她发信息提醒以外,还会给她的司机发,提醒他注意周边的可疑车辆。

搞得裴青公司的人,都知道我。

连她老板都打趣她,说你老公很关心你呀,总担心你出车祸,是不是你们夫妻的财产分割没做好呀!

天地良心,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裴青的财产。

裴青气的在电话里把我骂的狗血淋头。

说有病就去看病,不要影响她的工作,总是发这些无聊的信息,是不是巴不得她早点死,好继承财产?

说完还把我给拉黑了,还让她的司机也把我拉黑了。

我很绝望。

裴青很强悍,强悍到不需要我的关心。

可她不知道,一旦命运的齿轮开始咬合,

所有人都将无力回天。

(三)

好吧,既然裴青不需要我,那我还是关心关心其他人。

我的第三任妻子,

孙倩的结局是“病故(急性白血病)”。

疾病…看似是最无迹可寻的“意外”。

我借口探望旧友,找到了孙倩生前工作的城郊中学。

我记得林帼好像之前就在这个学校上中学,第二年才转到现在的私立学校。

学校看起来刚翻新过,洋溢着活力,与我记忆中那份冰冷的文档形成残酷对比。

门卫是个絮叨的老头。

“孙老师?哎,多好的人啊…教英语的,孩子们可喜欢她了。可惜啊,为了拯救一个孤儿,把自己搭进去了,年纪轻轻,说病就病了…”

老头摇头叹息,“查出来是急性的,特别凶险那种,没几个月人就…唉。”

“她生病前…有什么异常吗?或者…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东西?”

我追问了一句,心脏悬着。

老头皱眉想了想:“异常?好像…病倒前那阵子,她精神不太好,总说累。哦对了!”

他一拍大腿,“她办公室那盆绿萝!一个学生送的,蔫巴得不行,她却宝贝得很,还专门请了园艺公司的人来看过呢!后来…她病了之后,有个人很凶的跑到学校,把绿萝搬走了?”

绿萝?园艺公司?很凶的人搬走绿萝?

我脑中警铃大作!

孙倩的死因是“急性白血病”,会不会跟什么化学品有关联!

园艺公司…他们喷洒了什么?为什么要把绿萝搬走?是想毁尸灭迹吗?

“您记得是哪家园艺公司吗?”

“名字挺普通的…好像叫…‘康馨园艺’?”老头不确定地说。

线索指向“康馨园艺”。

林雨驱车前往,地址偏僻。

到了地方,却只看到一片荒地和几间破败的工棚,门口挂着“拆迁待建”的牌子,人去楼空。

又是死胡同?

阻力好像永远快他一步?

我不甘心,在荒地边缘的垃圾堆里翻找。

恶臭扑鼻。

终于,一个被雨水泡烂的文件袋露出半截。

我忍着恶心抽出——是几份残缺的客户服务单!

其中一份,服务地址赫然是孙倩的学校!

服务内容:“室内绿植病虫害防治(特殊药剂处理)”。

服务日期——就在孙倩病倒前一个月!

签名处模糊,但公司印章…那扭曲的字体,竟与海川药业LOGO上的字体有几分神似!

而药剂名称处,被打翻的污迹彻底覆盖,只留下一个刺眼的化学符号警示标志!

寒意瞬间穿透骨髓。

不是意外!是谋杀!

用最隐蔽的化学手段!

伪装成疾病!

“哗啦!”身后废弃工棚的铁皮门猛地被狂风吹开,撞击声在寂静的荒地里炸响!

我悚然回头!

工棚深处阴影晃动!

仿佛有什么东西蛰伏其中!

我攥紧残破的服务单,像攥着死亡通知书,拔腿冲向自己的车!

引擎轰鸣,轮胎在泥地上疯狂打转!

后视镜里,那片荒地和破败的工棚迅速缩小,

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四)

回到家之后,我惊魂未定。

为什么都跟海川药业有关系?

我不想去招惹海川,却处处又能碰到它。

好像它无处不在。

我脑子里闪现出陆鸣阴冷的眼神。

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冷颤。

这个人让我有一种莫名的恐惧。

他害了我,我却害怕他,不敢恨他。

这太不正常了。

我努力把陆敏从自己的思维里推开,想着林帼在城郊中学上过学,说不定知道一点孙倩的信息。

任何时候,我只有帼帼可以相信,可以依靠。

我跟林帼的生活老师打了电话。

让她转告林帼,空的时候给我回一个电话。

吃晚饭的时候,林帼的电话回过来了。

刚一接通,就是一顿噼里啪啦的责怪。

“林雨,你总给裴青阿姨发奇怪信息干嘛!”

“裴青阿姨都觉得你有精神病,让我劝你去九院检查检查。”

“你说你是不是有病?你还跟人家司机发。”

“你好歹也是一个外企高管,怎么就做出小孩子的事?”

“裴青阿姨说了,你要是再这样,她就把你送精神病院去。”

......

我沉默了。

我不是有病,我只是穿越了好几次,知道最后的结局。

虽然我和裴青的夫妻关系很一般。

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裴青死,什么也不做。

我打断林帼的抱怨,说帼帼,你相信爸爸,爸爸从来不会随便乱说。

不等林帼回应,我接着又问了一句,帼帼,你知道孙倩吗?

“你问孙妈妈干什么?”林帼的语气突然变得严厉起来。

一句孙妈妈,瞬间提醒了我。

我的记忆不在了,但林帼的记忆一直在。

在裴青的时代,帼帼知道孙倩和周婷的事情,因为她们是我的第三任和第二任妻子。

我们曾经一起生活过。

“我想知道孙倩的死因有没有别的原因,我查到有人在她办公室的绿萝里下毒。”

“你不要总是胡思乱想,安分守己的过日子不好吗?”

这句话好熟悉,沈薇说过的。

“孙妈妈的死因没有任何问题,警察都已经调查过了。”

“那周婷呢?她真的是跳楼自杀?”

见我突然问起周婷,电话那端不说话了。

“周婷的死有问题?对不对!”

“爸爸,为什么总要抓住过去的事不放呢?有些时候放过自己,也是放过别人。”

“帼帼,你误会我了,我就是想改变结局,让一切恢复正常。”

“什么是正常?是我妈妈能活过来吗?就因为你的想法,你的执念,所以才有周婷、孙妈妈、裴青......你不觉得她们都是因你而消失的吗?”

林帼用尽气力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把电话挂掉了。

我拿着手机,愣在原地。

因为我的想法,我的执念,这些人才一个个的消失。

难道我什么都不做,她们就不会走向死亡?

不可能的,李思最后还不是跳湖了。

我不能停下。

裴青的命运,需要我来拯救。

(五)

既然未来,周婷的死有问题,那就先调查她。

说不定从源头上解决,裴青的命运就会改变。

我在网上搜索了周婷的名字、医院。

信息寥寥。

只有一条旧闻:周婷工作的市三院,几年前发生过一起严重的医疗事故纠纷,一个病人挂水后死亡,虽然家属没有责难,但涉事护士还是被停职调查…

时间点,恰好在周婷跳楼前!

医疗事故?护士停职?

周婷是当事人?

我的心脏仿佛被无形的手攥紧。

我拨通市三院总机,转人事科,谎称是背景调查公司。

“周婷?哦,她早离职了。医疗事故后…压力太大吧。”

对方语气敷衍。

“请问…那起事故,具体是什么情况?”

“不清楚!过去很久了!”

对方警惕起来,迅速挂断。

阻力无处不在。

我焦躁地在裴青的书房踱步。

目光扫过书架——一本蒙尘的相册。

鬼使神差地抽出来,是裴青时代的合影。

旅行、派对…翻到后面,

一张照片让我瞳孔骤缩!

背景是某个慈善晚宴。

裴青正与人握手交谈。

她身后不远处,一个穿着侍应生制服、侧对着镜头的女人!

那女人低着头,帽檐压得很低,但露出的半边脸型、脖颈的弧度…

像极了周婷!

我的第二任妻子。

而周婷的目光,似乎正穿透人群,死死地钉在裴青身上!

眼神里…是冰冷的恨意?!

周婷认识裴青?!

在裴青的时代?!

不对,应该是在周婷的时代?

她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裴青?

医疗事故…和裴青有关?!

难道周婷的“停职”,甚至“跳楼”都是裴青的手笔?!

这个念头让我浑身发冷。

妻子们的命运,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用“意外”的丝线编织成一张巨大的、互相吞噬的网!

而我的每一次调查,都在扯动这张网,引发更剧烈的“震荡”!

真相仿佛越来越近,

又仿佛越来越捉摸不透。

(六)

出差的裴青回来了。

陪着我吃了晚饭,还主动去洗了碗。

完了之后没有马上钻进书房,而是坐到我身边。

这样的反常,让我心生警惕。

莫非这个女人要跟我翻脸。

她拿出几张纸,很随意的说道,这是公司给的任务,做职员家属心理调查,你帮忙填一下吧!我明天还要带到公司交差。

我本以为她拿出的是什么离婚协议,毕竟我让她在公司里声名远扬,没想到是几张调查问卷。

难得裴青这么和颜悦色,我也正想问问她,关于慈善晚会上那张照片的事,所以对她的要求,一口答应。

调查卷没有表头,全是选择题,不知道是什么心理测试,有些题目设计的还挺烧脑。

“你是否会对邻家女孩手中的玩具感兴趣?若选是时,你会采取下列那种措施:

A 和她交朋友,然后分享彼此的玩具;

B 杀死她,抢走玩具;

C 告诉她的父母,她需要新玩具;

D 告诉自己的哥哥,她的玩具很棒。 ”

我不记得自己选的是C还是D。

做任何事,我都不会太直接。

我习惯用迂回的方式去解决问题,这样可以避免冲突。

大概花了十几分钟,我就全部做完了。

裴青把问卷仔细收好,感觉像是什么宝贝似的,心情很不错。

我趁机问了照片的事。

裴青努力回忆了一下,说应该是五年前的事,那次慈善晚宴是海川集团举办的,主要是庆祝海川药业上市成功。

当时请了很多名流,自己是作为投行代表,跟着大老板去蹭饭的。

至于侍应生周婷,她一点印象都没有,她们之间身份悬殊,之前也不认识,所以不可能有交集。

但我觉得没这么简单,照片里周婷的眼神,杀气腾腾。

两人肯定是有深仇大恨,才会这样。

我让裴青再想想。

可裴青不想动脑子,反问我干嘛要问这个女人?还用狐疑的眼神盯着我。

我一时愣住了,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总不能说她是我的第二任老婆,最后可能杀死了你这个第四任老婆。

“我这两天心神不定,总觉得有人会害你,这个女人看起来很可疑,防患于未然,所以先调查.......”

我编了一个理由,当然也有真话在里面。

“你整天神神叨叨的,怀疑这个怀疑那个,帼帼没告诉你吗?再这样装神弄鬼,我就把你送精神病院,我说到做到。”

裴青扔下这句话,气呼呼的回书房去了。

留下有些凌乱的我......

这才是她的本性,刚才装了半天温柔,估计也挺累的。

女人啊!还真是复杂!

有时我想帮你,你却觉得我想害你。

有时我想害你,你却觉得我在帮你。

(七)

裴青只在家呆了一晚上。

后面几天又消失了。

不过她又把我拉回好友了,是我再三保证不再烦她,她才答应的。

我每天看她的运动步数,这样就能知道她大概是否安全。

这是我唯一能做的。

直到有一天,我看到裴青的手机运动步数为0。

整整一天,这个数字都没有变化,我吓坏了。

打她电话,不在服务区。

我赶紧出门,打了车,告诉司机,快点开,我老婆被人害了,我要去救她。

时间来不及了,遇到红灯直接闯过去!

司机听了很紧张,指着一个红色按钮,说要不要报警啊?我这车子可以一键报警......

我不等他说完,一把就按了上去。

按钮连着报警台。

一个声音很好听的女孩,客气的问我:“发生了什么事?需要什么帮助?”

我哆哆嗦嗦的说,自己老婆可能被人害了,已经失联了一整天。

女孩耐心的安抚我,让我不要激动,问清楚我和裴青的名字,工作单位,电话之后,说她已将信息转给相关同事,他们会去调查。

目前她通过手机运营商定位,可以确定,裴青的手机还在证券大厦内。

如果有其他什么情况和线索,可以继续拨打我们的电话。

我打电话的时候,司机将车开的飞快,已经闯了两个红灯。

听到我的报警内容之后,他幽幽说了一句,哥们,会不会你老婆手机只是关机了?

“大白天的关什么手机?”

“也许在做什么重要的事,不方便开手机...这种事我们经常听到...”司机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有些躲闪。

我还在思考,难道是一直在开会?

不可能呀!开会中间也要吃饭,怎么可能一直不开手机?

肯定已经被撞死了?说不定手机丢在公司没带,所以别人也不知道她的身份。

我脑补着各种可能性,脸色越来越难看。

司机也不再说啥,到了证券大楼门口,我下车的时候,司机喊了一句:“兄弟,天涯何处无芳草,没有过不去的坎,想开点。”

我挥挥手,转身一头冲进大楼。

(八)

重生以来,

这可能是我做的最错的一件事。

我可能真的有病。

我是被几个保安抬着出来的。

裴青就站在旁边冷冷的看着。

她一点事没有。

就是在一直开会,很重要的会议,所有人的手机都关机了。

连吃饭也是送进会议室,在里面吃。

我嚷嚷着闯进去的时候,大家都惊呆了。

不一会儿,警察也来了。

裴青的老板脸色铁青。

警察把情况搞清楚之后就走了。

每个人看我的眼神,就像看大傻子,看裴青则是一脸同情。

裴青被老板放了假,开车送我回家。

一路上,我不敢看她的眼睛。

她的眼神像刀子一样。

割的我生疼。

“林雨,我们不回家,我要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上次给你做的心理测试,证明你的精神有问题。”

裴青的声音很平静,平静的让我害怕。

“我没有病!裴青,我真的没有病,我只是害怕...”

我的声音越来越小......

最终我鼓起勇气,哭丧着脸告诉她:“其实我是穿越过来的...我看到了你的结局是...”

“够了,别说了。”裴青打断我的话,神情暴怒。

她努力平复的心情,终于无法克制。

“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去医院,我一定要一个确定的结果,帼帼也同意的。”

“不,我没有病,我没有病!”

听裴青提到帼帼,我瞬间也被激怒,失去了自制,上手就去抢夺方向盘,想要改变行进方向。

结果车子失去控制,冲向了对面车道。

“砰”的一声巨响。

我脑子一阵眩晕,人直接被甩了出去。

意识昏迷的瞬间,我扭头看向驾驶座的裴青。

我仿佛看到裴青一脸的不可置信,最后是一种解脱的释然......

在我的注视中,她缓缓闭上眼。

5【第三任妻子:孙倩】

(一)

黑暗褪去,

一股浓烈的…中药味。

我睁开眼,发现自己趴在床边,床头柜上摆放着一株绿萝,绿萝长得很旺盛,已经爬到衣柜上了。

床上躺着一个人,只能看到光光的后脑勺,像是服装店衣服架子的塑料模特。

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

“爸爸,药我煎好了,火已经关了,等凉了你喂孙妈妈喝,我要上学去了。”

是帼帼!

我一阵激动,想站起身来,却又感到一阵眩晕,可能是趴的太久。

床上的人动了一下,一只枯瘦的手拉住了我。

我看过去的时候,她的头也转了过来。

一张憔悴的脸,眼窝深陷,黯淡无光。

眉眼之间,依稀还能看的出来,

是孙倩。

我的第三任妻子。

我回到了孙倩的时代。

看着孙倩的样子,我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林帼走进来,拉着我出去了。

在厨房里,林帼小声的批评我。

“一点也不会照顾人,你怎么能在病人面前哭呢?这是很晦气的,孙妈妈看到了心里肯定很难过!”

“再怎么装,也要装的开心一点,既然是最后的时光,我们也要让她心里留下欢笑的记忆 。”

我看着林帼,这是我的女儿吗?

十四岁的小姑娘。

眉宇间,还很青涩。

但说话却成熟的让人心酸。

我连连点头,承认自己错了,没有考虑病人的心境。

马上要迟到了,林帼终于放过我,风一样的跑出了门,关门的时候还不忘喊一句,千万别忘了喂药。

我回到房间,孙倩已经坐起身了。

看见我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让我恍惚感觉得白血病的人好像是我。

“帼帼这孩子真的长大了!”我尴尬的说道。

“是啊!我还记得刚开学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她的眼神一点也不像个小孩子。”

“孙倩,谢谢你帮我把帼帼照顾的这么好!她妈妈走了之后...我就没怎么管她。反而一直都是她在照顾我...我这个父亲实在不称职...直到遇上你。”

我由衷的说道。

孙倩的神色一阵黯然,突然咳嗽了几声。

我顿时有些紧张。

连忙上前把她扶正了一些,在她背后塞了一个厚靠垫。

她感觉舒服了很多,这才止住了咳嗽,看着我,眼神中有一丝怜悯。

“你也不容易,可惜我的身体...,我是真的舍不得林帼。”

孙倩说着,眼泪出来了。

(二)

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一向以来,我都是被照顾的那一个,少有照顾别人的经验。

难怪帼帼会说我一点也不会照顾人。

才说两句话,就惹的孙倩哭了。

我只好陪着她流眼泪。

过了一会儿,孙倩不哭了。

她看着我,说我这个病不治了,反正也治不好,别浪费钱,把钱留着让帼帼以后上大学用。

我心说不用留钱,以后还有裴青,沈薇,她们都很厉害,很能挣钱。

帼帼会上最好的学校。

不过你这个病的确治不好,白血病晚期,到底是谁这么狠心,能这样害人?

“还是把药喝了吧,帼帼早起时特意熬的,不能辜负她的一片心意。”

我的思绪有些飘忽。

孙倩也有些失落,我们两个沟通一向不是很顺畅,说着说着,好像就没什么话说了。

但帼帼跟她很要好,一直叫她孙妈妈。

其她几任妻子,帼帼从不这样叫,哪怕她们待她很好。

或许在帼帼心里,孙倩是苏雅以外,唯一像她妈妈的人。

而我却觉得她可能更像苏雅的姐姐苏雪。

苏雪和苏雅是双胞胎,但苏雅说她们两个性格完全不一样,她喜欢动,坐不住,苏雪却很安静。

我其实没有见过苏雪。

所有关于苏雪的印象,都是结婚后苏雅告诉我的。

我们举行婚礼的时候,苏雪都没有来,我有时怀疑苏雪是不是苏雅杜撰出来的。

有一次,苏雅笑着对我说,她看到一则医学报道,说孪生双胞胎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会争夺营养权。

吸收营养多的,自然长得快一些。

吸收少的长得也慢,有时会抢的大打出手,在妈妈肚子里互掐。

边说还边做出掐人的样子,让我很是害怕。

完了苏雅还一本正经的问我:“你说我会不会就是苏雪,而苏雪其实是苏雅?”

我被她的话绕晕了。

不过她在我心里成功的撒下怀疑的种子,有时我看苏雅时,也会忍不住想,你到底是苏雪还是苏雅呢?

后来为了分辨两个人的不同,我自己想了一个办法,爱我的肯定是苏雅,我不爱的就是苏雪。

因为苏雪不可能爱上我,我也不可能爱上苏雪。

这个办法很好用,让我成功的分辨出,谁是苏雪,谁是苏雅。

我看孙倩的神情,就像看苏雪一样,所以我确定我不爱孙倩。

或许孙倩能感知到,所以她更悲伤。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不爱我,只是帼帼很喜欢我,很想我当她的妈妈,所以你才......”后面的话,孙倩没有说出来。

对于时日不多的孙倩来说,这好像有点残酷,我也觉得自己好残忍。

但我一旦把她等同于苏雪看待时,我便没有办法喜欢她,哪怕是假装也不行。

(三)

还有一点,我很清楚,我是重生的,我没有办法在苏倩的世界里停留。

经过前面几次轮回,我的感情已经剩下不多了。我对真相的渴望也不多了,我感到疲倦。

如果孙倩不是生病,如果她还是好好的,我或许会直接死去,进入下一个轮回。

但是林帼还需要孙倩。

晚上林帼放学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问我有没有给孙倩喂药。

我说当然了,必须的!你孙妈妈全部都喝完了。

林帼又转头问孙倩,药苦不苦?家里还有蜜饯,到时含一颗在嘴里,这样就不苦,不过不能含太久,因为蜜饯也是医生不让吃的东西。

我看到孙倩强忍着泪,笑着夸林帼孝顺。

命运就是这么无常。

如果林帼不是在那个中学上学,如果没有分到苏倩那个班,一切会不会是另一种可能?

或许就因为你像苏雪,而苏雅没了,所以林帼才会找上你,所以活该你倒霉?谁叫你占据了苏雅的位置。

这个逻辑和猜想,让我有一种隐秘的快意。

当然林帼和孙倩一无所知。

晚上林帼坐在孙倩的床前,给她擦手,擦脸,这些活本来应该是我干的。

但林帼抢着要干,孙倩也喜欢,我也就随她们意了。

做完这些,林帼还要在孙倩面前背诵英语课文,有不对的地方,孙倩会抬手示意。

孙倩是英语老师,她希望在自己还活着的时候,尽最后的能力,帮到林帼。

每次背诵完,林帼都特别叮嘱孙倩,要好好休息,不能再劳累。

回头我在厨房就看到林帼红着眼睛,应该是偷偷哭过了。

她看着我,眼神中有一丝愤怒。

“爸爸,我们为什么不能早一点认识孙妈妈,这样我就可以多一点幸福的记忆。”

我无言以对。

在孙倩的世界,我们都只是一个过客,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什么区别呢?

(四)

孙倩还是走了,尽管林帼有太多不舍。

葬礼上,没有多少人。

不知道她曾经的同事和学生,是不是不知道她的死讯。

不过我很意外的看到一个人。

学校的那个看门老头。

他盯着我看了好久。

看的我心里直发毛,莫非这家伙也穿越了,认出了我。

没想到葬礼结束之后,老头找到我,跟我说了声对不起。

还说那天你闯进学校,收拾孙老师的东西,连一盆绿萝都要拿走,当时你也没说身份,我也不知道你是孙老师爱人。上前拦了你,你看这误会闹得,不过还是要节哀顺变,毕竟还有孩子!

老头走了,林帼也走了。

我一个人呆坐在墓地,久久没有离去。

绿萝原来是我搬走的?

为什么?

我想到了孙倩房间里的绿萝,疯了一样的往家赶。

到家之后,林帼不在。

我跑到房间,绿萝不见了。

有人抢先一步偷走了?

看家里也不像遭贼的样子,再说谁会偷一株绿萝?

绿萝到底哪儿去了?

我一脑门子问号,实在想不起来,绿萝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我给林帼打了电话。

林帼说,绿萝跟孙妈妈埋在一块了,那是她最喜欢的绿植,我给它全部绞成碎末,拌在土里,一起埋了,这样可以永远陪着孙妈妈。

我愣在原地,半天没反应过来。

老头断断续续的话,又回响起来:“一个学生送的,蔫不拉几...孙老师很宝贝.....”

绿萝是帼帼送的?

这个想法像一声炸雷,炸的我脑子嗡嗡的乱响。

哪里好像有一股血腥味,我吓坏了,在房间里四处乱转,以为家里那个地方藏了什么尸体之类。

最后鼻子发痒,一摸鼻子,才发现原来自己流鼻血了。

我跑到卫生间,把水打开,哗哗哗的放了一台盆,把脸泡在水里。

冰凉的水,让我情绪稳定了一些。

不要怕,不要急,不要乱想,肯定跟帼帼没关系,我反复告诉自己。

鼻子的血一直在流,台盆的水慢慢染红,我突然无法动弹,也无法呼吸。

在意识失去的最后一刻,我在想,我可能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自己把自己溺死在台盆里的男人。

还好,我可以轮回......

6【第二任妻子:周婷】

(一)

熟悉的病房。

熟悉的消毒水味道。

这让我很是安心,看来又是医院。

身体感觉更年轻,精力充沛。

只不过好像是晚上,屋子里黑漆漆的......

没有开灯,周围有沉重的呼吸声。

我不是睡在病床上,倒像是一个行军床,十分狭窄,我动了动,传来嘎吱嘎吱的响声,在寂静的黑暗中,显得格外刺耳。

吓得我不敢再动,等熟悉了黑暗之后,我终于知道自己睡在哪儿了?

是医院的折叠椅床。

原来我不是病人,

而是…病人家属,正在陪护某个病人。

谁病了?

是帼帼吗?

我悄悄起身,尽量不弄出声响。

下床之后,蹑手蹑脚的走到病床前,拿出手机,借助微弱的屏显光亮,看到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很苍老,是我绝不会想到的一张面孔。

我的手机险些跌落。

光影抖动间,我仿佛看到那张脸也动了一下。

我吓得赶紧跑回椅床,躺下之后一动不动。

是林海胜。

我的父亲。

那个让我害怕的男人。

我这是穿到哪儿了?没有镜子看不到自己的面孔,根据经验,应该是周婷的时代才对,苏雅死后的第三年。

林海胜怎么会冒出来?

他怎么还没有死?

刚穿过的疲倦,让我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陪床的别睡了,都赶紧起来了,把位置挪一挪 。”

一个响亮的女声,把我吵醒。

我坐了起来,眯着眼睛,看到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女人走进来。

女人面容清秀,但眉眼间笼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郁和…警惕?

是周婷。

我的第二任妻子。

果然是周婷的时代。

她手里端着治疗盘,边走边叫陪床的起来挪椅子。

等走到林海胜的病床前,说了一句“36床换药”,便动作麻利地掀开被子,准备拆开纱布。

我连忙下床,下意识凑近想帮忙或观察她。

林海胜有些不满的瞪了我一眼,我却没有感觉。

周婷身体却是一僵,猛地抬头,眼神像受惊又充满敌意的鹿,死死盯住我!

那眼神,与裴青时代照片里看向裴青的眼神,如出一辙!

冰冷、戒备、深藏着恨意!

我心头巨震,僵在原地。

她恨我?

为什么?我们不是夫妻吗?

“林雨,”周婷的声音冷得像冰,“请保持距离。别妨碍我工作。”

林海胜此时也开口了,“灾星,你跟她套什么近乎?这样的破鞋,你还捡起来穿,真是给林家丢脸。”

我脸色一沉,这是什么话?

这个老不死的竟然当我的面,对周婷出言不逊。

而周婷面色不变,迅速处理完伤口,端着盘子快步离开,像逃离什么瘟疫。

我想追出去,林海胜却说,赶紧给他倒尿袋,已经满了,快憋不住了。

憋死你才好!我心里暗骂了一句,却又不得不低身倒尿袋。

心里却想着周婷的恨意到底哪里来的?

等到空的时候,去护士站,发现周婷已经下班了。

昨天她值的夜班,早知道晚上就应该去找她。

我突然想到了林帼。

这个时代的帼帼,应该只有…十岁左右?

但是她有周婷的所有记忆。

只不过这会儿苏雅刚去世不久,也是她创伤最深的时候。

这个时候去问她周婷的事,是不是太残忍了?

我怀着复杂的心情,提早下班去接林帼放学。

小学门口,孩子们欢笑着涌出。

林帼小小的身影落在最后,低着头,书包沉重得像装了石头。

“帼帼。”我轻声唤她。

林帼抬起头。

小脸上没有了孩童的天真,只有过早的成熟和深深的麻木。

她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和未来那些疏离的、讥讽的目光何其相似!

只是此刻更显脆弱和茫然。

“嗯。”

她低低应了一声,默默走到我身边,没有像以前那样扑过来。

回家的路沉默得窒息。

我几次想开口,都被林帼周身散发的抗拒挡回。

直到快到家楼下,林帼突然停住脚步,看着路边花坛里一丛被踩倒的小花。

“妈妈最喜欢这种小白花了。”

她声音很轻,像自言自语,带着浓重的鼻音。

“妈妈说…它们看着弱小,但根扎得很深,风雨来了也不怕。”

她蹲下去,小心地把倒伏的花茎扶起来,用泥土固定好。

我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

这是苏雅走后,女儿第一次主动提起妈妈。

“帼帼,”

我蹲在她身边,声音沙哑,“爸爸…想妈妈了。很想。”

林帼的手顿住了。

她没抬头,肩膀却微微颤抖起来。

“爸爸…有些事情不明白,”我小心翼翼地,像在拆解一枚炸弹,“关于…周阿姨。”

林帼猛地抬头,小脸上瞬间布满警惕和愤怒!

“你问她干什么?!”

声音尖利起来,“她不是妈妈!她是个坏女人,她看你的眼神…好可怕!”

坏女人,眼神可怕?!

“帼帼,你…什么时候见过周阿姨那样看我?”林雨强压震惊,追问。

“就是…就是之前!”林帼情绪激动起来,“我半夜起来喝水,看见她…她站在你书房门口!没开灯!就那样…死死地盯着门缝!手里…好像还拿着什么亮亮的东西!我吓死了!赶紧跑回房间!”

她的小脸煞白,身体微微发抖,显然那晚的惊吓记忆犹新。

书房门口?深夜?亮亮的东西?

是刀?还是…注射器?

一股寒气从我脚底直冲天灵盖!

周婷不仅恨我,可能还想…杀我?!

“还有…”林帼像是打开了恐惧的闸门,声音发颤,“她抽屉最底下…有个小铁盒!锁着的!我…我偷偷看见过!里面有两张照片!有一张…是妈妈年轻时候的照片!我看到她对着妈妈的照片哭!”

“被我发现了之后,她还凶我,说我是小恶魔,我们一家都是恶魔。”

林帼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扑进我怀里,小小的身体抖得厉害。

对着苏雅年轻时候的照片哭!

骂林帼小恶魔?

几任妻子里面,只有周婷对林帼这样。

为什么?

我紧紧抱着受惊的女儿,心沉入冰窟。

看来周婷才是这个时代最直接的威胁。

而女儿林帼,这个唯一贯穿所有轮回、承载着创伤记忆的孩子,再次成为我窥见黑暗的窗口。

她提供的细节——周婷深夜的窥视、藏起的照片——另一张照片是谁?

我必须立刻行动。

目标:周婷锁着的铁盒。

以及…查清那场医疗事故的真相。

但每一步,都可能直接触发周婷的杀意,或者…再次引来那如影随形的“意外”。

(二)

机会在三天后。

周婷值夜班。

我哄睡了被噩梦困扰的林帼,悄悄潜入周婷的房间。

房间整洁得近乎刻板,带着消毒水的味道。

我直奔书桌抽屉。

最下层,果然有一个冰冷的小铁盒,挂着一把老式黄铜锁。

开锁费了些功夫。

当盒盖掀开时,林雨倒吸一口冷气!

里面只有一张照片,是苏雅年轻时候的照片,看样子应该是上大学的时候。

一颗樱花树下,苏雅戴着眼镜,笑的很灿烂。

另外还有一支使用过的、针头有些歪斜的注射器!针管里残留着一点点可疑的、干涸的暗黄色痕迹!

这是凶器?周婷果然想杀我。

想到这一点,我浑身冰冷。

“喀哒。”

极其轻微的钥匙转动门锁声从客厅传来!

周婷回来了!

提前回来了!

我头皮瞬间炸裂!飞快地将铁盒恢复原状塞回抽屉,刚关上抽屉站起身——

卧室门被推开。

周婷站在门口,手里拎着夜宵袋子。

她看到站在她房间中央的我,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阴冷和…了然。

“你在找什么?”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目光像毒蛇一样扫过我刚刚关上的抽屉,然后缓缓抬起,钉在我脸上。

她慢慢放下袋子,手似乎不经意地滑进了护士服宽大的口袋。

那口袋里…会不会藏着另一支注射器?

空气凝固了。

血腥气和消毒水味混合在一起,令人窒息。

我后退了几步,后背紧贴着冰冷的墙壁,再无可退。

周婷的眼神告诉我,她好像什么都知道了。

那平静之下,是即将爆发的、积压已久的疯狂杀意。

这一次的“意外”,或许不再是天降横梁或车祸,而是来自枕边人一支淬毒的注射器。

轮回的绞索,从未如此贴近他的脖颈。

(三)

时间仿佛凝固。

周婷口袋里的手微微凸起可疑的形状,盯着我的目光像淬毒的冰锥。

空气里消毒水的气味变得刺鼻,混合着无形的血腥。

“我…”

“我在找…阿司匹林。头有点痛。”

我强迫自己迎上那可怕的目光,试图挤出一点笑容,“刚查完房回来,肯定累了吧?”

周婷的嘴角极其缓慢地扯动了一下,不是笑,是冰冷的嘲讽。

“阿司匹林?”

她的声音像砂纸摩擦,“在…我的抽屉里?”

她向前逼近一步,口袋里的手似乎握紧了什么。

“林雨,别装了。你翻我东西。你看到…那个盒子了。”

她用的是肯定句。

退无可退!

我后背的冷汗浸透了衬衫。

周婷突然笑了,“林雨,我们做个交易吧!如果你杀了林海胜,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你,包括苏雅真正的死因。”

苏雅真正的死因?

“什么意思?苏雅不是被女患者捅伤致死的吗?我虽然不喜欢我父亲,但还不至于要去杀死他。”我被周婷的说法搞迷糊了。

“呵!你的保护机制还挺强的。”周婷脸上显出一丝讥讽。

“和你结婚前,我调查过你过去的所有经历,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你恐怕不记得你还有个孪生姐姐吧?她刚一出生就死了,死在你的手上,被你掐着脖子......”

“还有你哥哥到底是怎么死的?意外?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意外?那一年你生大病,你父母白天都不在,家里只有你和你哥两个人,等他们回来,就只剩你一个踹气的,你父亲当时差点杀了你,要不是你母亲拦着,你早已经死了。”

“林海胜为什么总骂你是灾星?你不会忘了从小到大受到的那些虐待吧!难道你从没想过他为什么会虐待你?”

“你妈妈又为什么跳河自尽?是觉得没有希望了吧!苏雅死了,你们家彻底没希望了,你妈也死了,全家只剩姓林的在,这就是报应啊!”

“我又为什么会和你结婚?因为我要确认苏雅到底是怎么死的?我要亲眼看到你们家死绝 。”

周婷一连串的问题和答案,像一个个炸雷,在我脑袋里炸响,轰隆轰隆,一刻也停不下来。

我头痛欲裂,忍不住抱着头蹲了下来。

看我痛苦的样子,周婷哈哈笑了起来,显得非常开心。

“你到底是谁?”

我忍住痛,大声问道。

“我是谁?”周婷冷笑几声,坦然说道:“我是苏雅的异卵双胞胎姐姐苏雪,我从小就被抱养给别人家了,但我们私下一直在见面,我养母和我母亲是小姐妹。”

周婷的话犹如惊天霹雳。

怪不得我不喜欢她,看到就讨厌,就害怕。

原来苏雅之前说的是真的,她真的有个双胞胎姐姐,可是两人居然长得一点也不像。

“你真的爱苏雅吗?”

我艰难的点点头。

这一点我无比的肯定。

“那就去杀了林海胜,你难道忘记了他曾经对苏雅做过什么?你不想知道苏雅到底是谁害死的吗?”

周婷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显出一抹痛苦的颜色,随即又被恨意填满。

“林海胜就是畜生,畜生早就该死了。”

我呜呜的哭了起来。

“苏雅是被女患者捅死的,我亲眼看到的。”

“真是没出息啊!还以为你有多爱苏雅,原来也不过如此,还真是林家人啊!”

周婷的话如此刺耳,

我瘫软在地,无比渴望自己现在就死去。

轮回赶紧到来。

周婷太可怕了,可怕的让人窒息。

(四)

可是轮回并没有如我所愿到来。

后面几天,我病倒了。

躺在床上睡了好几天,周婷也没管我,林帼天天给我买饭。

她偷偷告诉我,说周婷这个坏女人,这几天可高兴呢,我看到她还化妆,打扮的很漂亮,也不知道去哪儿鬼混,很晚才回来。

还有一个坏消息,就是林帼去医院的时候,林海胜在医院发脾气,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如今连个倒尿壶的人都没有,骂我不是人。

我的心情坏到极点,但还是安慰林帼,让她不要再去医院,到时我会请个护工照顾林海胜。

晚上周婷又摸到我的床前,看着我,问我考虑好了没有?

还说林海胜这几天在医院天天骂你,骂的可难听,这样的人不配做父亲,你还为他考虑什么?

“林海胜到底对苏雅做了什么?”我突然问了一句。

周婷愣了一下,随即恨恨的说,这样的事,还需要我说出来吗?你这样的窝囊废在他眼里,就跟没有一样。

滔天的恨意,突然铺天盖地的涌上来,将我围在中间,就像李思画中的漩涡。

我们终将归于漩涡,这是宿命!

我看着周婷说,什么时候动手?

“明天晚上,你去陪床,我值夜班,到时夜里换完药,你给他药里加点别的东西,就是我铁盒子里,你要保证他不会叫喊和乱动,等到明天早上就尘埃落定了。”

我点点头,说好。

窗外一道闪电,接着是雷声大作。

看来老天也是震怒了。

周婷走后,林帼突然抱着枕头进到我房间,说她有点怕,想和我睡。

苏雅走后,林帼还从没有表现的这么软弱。

一直都是她安慰我,有时还会照顾我。

没想到今天还会怕打雷。

我抱着她,安慰她不用怕,明天早上醒来说不定还是晴天。

晴天霹雳才吓人,那个周婷你要小心她,我总觉这个坏女人不安好心,林帼说道。

不管怎样,在我的轮回世界里,她逃脱不掉跳楼自杀的命运。

我拍拍林帼,让她放心,一切都有我。

一晚上,有林帼在身边,我睡的很安宁,连梦都没有做。

这还是第一次没有梦到苏雅。

希望苏雅保佑我和林帼。

(五)

第二天一早,我就去了医院。

林海胜看到了,破天荒没有骂我,不过也没怎么理我。

我早也习惯父子相处的这种模式。

早上的饭菜来了,我给他床升起来,摆上早餐。

他问我吃了没有?

我说给帼帼买早餐的时候,自己吃了两个包子。

他不再说话,我坐在一边刷手机。

“你还是和周婷离婚吧!我看她对帼帼很不好。”

我嗯了一声,头也没抬。

反正晚上他就要死了,现在他说什么都可以答应。

听到我答应了,他显得很高兴,早饭全都吃完了,护士过来还特意表扬了他一番。

时间过得真慢!

我的口袋里还装着周婷的那只注射器,像一块烙铁,炙烤着我的大腿根部。

白天好像一直在不停的给他倒水,然后倒尿袋,我猜测林海胜的肾脏已经坏掉了。

或许根本不需要我动手,他也活不太久。

有一瞬间,我有些犹豫了。

不过我很快又坚定了想法。

看到他紧盯着护士的样子,我只觉得恶心。

这样的眼神,我之前怎么从没有发现过。

那一年,他从老家过来。

帼帼六岁,马上要上小学。

他说孩子没有人看,非要住下来。

这个老畜生。

该死。

夜幕终于降临了,好不容易熬到熄灯。

我出去溜达了一圈,发现护士站里,周婷已经到位。

我们目光交汇,从彼此的眼神里都看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和期待。

我朝她眨眨眼睛,意思是别忘了两人的约定。

苏雅死亡的真相,我一定要知道。

(六)

晚上十一点多,林海胜要换药了。

药水中本来就含有安定的成分,他早已经睡着了。

周婷过来了,按照流程换好药瓶之后,冲我示意了一下,便出去了。

剩下的都交给我了。

我有些隐秘的兴奋,就像小时候,和哥哥玩“游戏”一样。

躲在暗处,虽然害怕,但又有一丝阴谋即将得逞的窃喜。

等着哥哥从外面回来,准备开灯的瞬间,我突然跳出来,大叫一声,哥哥吓得哇哇的后退,结果却被房门坎扳倒,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开心的哈哈大笑,然后跑回床上继续躺下,等着哥哥过来骂我。

结果等了好久哥哥也不来,我叫他,他也不应,我以为哥哥生气了,心里有些害怕,要是哥哥以后不跟我玩怎么办?

爸爸妈妈都不在家,只剩我一个人。

那样的恐惧,我不想经历。

哥哥,哥哥,我哭着喊着,可是没有人应我,哥哥肯定是生气跑了,故意留我一个人在家。

我好怕!最后我晕了过去。

醒来之后,父亲拿着刀要杀我,母亲拦着他。

因为一个玩笑,哥哥生我的气,离家出走,永远的不回来了,他一直在怪我。

这一段记忆,我终于想起来了。

好吧,父亲,曾经你拿刀要杀我,曾经无数次叫我灾星,辱骂我,对我不屑一顾,甚至欺负我的......

今天我也只是“回报”你一次而已。

我躺在椅床上,假装熟睡,听着周围的动静,等到最后一次查房护士进来再出去,然后悄悄起来。

从口袋里拿出注射器,借着手机的灯光,把周婷准备的药全部打到药瓶里。

然后去了卫生间,把注射器丢到马桶里,按下冲水键,洗洗手,再回来的时候,发现林海胜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脸色狰狞,像是做着噩梦,但眼睛没有睁开,嘴巴张开,却说不出话来。

手抬起又无力的放下。

我不知道周婷给我的是什么药?看样子她并不想林海胜走的太安详。

我回到椅床上,蜷缩着身体,盖上被子,蒙住头,一如几十年前的那天。

等醒来,一切都会好起来。

我居然沉沉睡去。

(七)

我是被尖叫声吵醒的。

还在迷迷糊糊的时候,病房来了一大群人,护士医生,好像其中还有一个副院长,周婷低着头也在里面。

我看着他们,问了一句,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四周顿时一片寂静。

他们都看着我,有些人还低着头。

最后那个副院长模样的人,示意医生带着我,去办公室聊,说是关于林海胜的病情。

我以为老家伙还没死,吓了一跳,说我父亲怎么了?

医生马上拉住我,说走,走。

两个医生架着我,副院长跟在后面。

我瞥见周婷脸色如常,心里顿时安定不少。

到了医生办公室,我坐下之后,有人给我倒了一杯水。

副院长这才沉着脸说,林先生,非常沉痛的告诉你,你的父亲于今天凌晨两点逝世了。

我心想,医院领导亲自说老家伙走了,应该是真的,这算是正式通知吧!

终于可以放心了。

见我表情平静,几个人脸色也缓和了不少。

“林先生,你有什么要求,可以跟医院提,我们会尽可能的满足你。”副院长问道。

我根本没考虑这些,没想到医院这么人性化,想了想说,我希望我父亲的后事能尽快办,早点火化。

副院长差点笑出声来,连连答应,说我父亲的后事就包在医院头上,他们会尽快办好。

从办公室出来,我去病房的时候,林海胜还在原来的病床上,神色已经不再狰狞,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样。

过了一会儿,就有人把他推走了,说是推到停尸房,过几天就会火化。

我没想到这件事这么容易。

我想找周婷问问情况,却找不到她的人。

小护士说,她被领导叫走了,昨晚上值班的护士、医生都被叫走了。

我感到有些累,便问能不能回家。

护士跟上面汇报了一下,便让我留了一个电话。

回到家,我倒头就睡再次醒来时 周婷已经回来了。

我问她,医院是不是在为难她?

周婷摇摇头,说毕竟我也是家属身份,他们不敢为难我,只不过这个事医院内部总归要有个说法,像我们护士都是聘用的,辞掉再招也容易。

意思就是你们护士顶锅了?

周婷点点头,说可能会给点经济补偿吧!

我本来想问她,苏雅死亡的事?

可周婷说她值夜班有点累,等过几天再说。

晚上林帼回来,我跟她说了林海胜逝世的事,她也没说什么,只是哦了一声,便回自己房间了。

林海胜的丧事三天后就办完了。

医院和殡仪馆那边对接的很快,我也觉得挺省事。

我几次找周婷,周婷的情绪都不是很稳定。

她说这几天,天天做梦梦到苏雅。

这让我很是羡慕,自从那次周婷质问了我一大堆后,我就不再梦到苏雅。

我很是慌张,害怕苏雅再也不来了。

周末大家都休息,我一直追着周婷屁股问。

周婷烦了,便约我去天台。

她好像不想当着林帼的面谈这些事。

(八)

天台上,周婷点了一支烟。

熟练的吐出一口烟圈。

我之前从没见过周婷抽烟。

这个女人隐藏的真够深。

“林雨,你确定自己想知道真相,如果这个真相是你所接受不了的呢?”周婷看着我,眼神玩味。

我想了想,没有什么是我接受不了的,即使真的无法接受,我还可以回到苏雅的时代,重新开始。

我冲着周婷点点头说,我能接受关于苏雅的所有真相。

周婷扭头看向天空,仿佛在问天上的苏雅,随后转身说道,苏雅是出车祸死的。

什么?我有些不敢相信,以为周婷骗我。

“你脑袋坏掉了,但林帼应该知道,难道她从没有向你提起过?”周婷反问道。

我摇摇头。

“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不过交警队那里留有案底,当时车上是你们一家三口,你开的车,说是驾驶不当造成交通事故,你和林帼受伤,车子爆炸,苏雅当场死亡。”

“不过我查到一个模糊的摄像头,当时开车的可能是苏雅,你坐在副驾驶位,林帼坐在后排,因为那辆车是苏雅的。”

“所以你一直怀疑我?”

“毕竟你有很多说不清楚的前科。”周婷直视我的眼睛良久。

“不过我相信不是你,我知道你是真的爱苏雅。”

“那你怎么会认为苏雅是被害的呢?”

“直觉吧!你们林家都不是什么好人。”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今天一并问完吧!以后可能没有机会了。”周婷的脸上一阵索然。

“你要走?”

“不走留下干嘛?”

我的神情有些紧张,周婷的结局是跳楼,现在在天台,她不会想不开吧......

“虽然苏雅的死因没什么阴谋,但你既然是她的姐姐,不想留在我们身边,看到林帼长大成人吗?”

周婷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

察觉到她的不适,我赶紧转移话题。

“对了,你认识裴青吗?”

“裴青?”周婷摇摇头。“没听过这个人。”

“不可能,有一年慈善晚会上,你做侍应生,曾站在她旁边,恶狠狠的看着她。”

“慈善晚会...侍应生?”周婷思考了一会儿,“你说的是那个上市的海川药业慈善晚会?”

“对,对,就是那个晚会。”

“当时我为了挣钱,才临时接了这个活,在晚会上我看到一个熟人,他叫李哲,是九院的一个主任医师,之前我在他手下干过一阵,被他针对过,所以心里一直有气,才盯着他,至于你说的什么裴青,我真的不认识。”

“李哲?九院主治医生?”我的大脑又开始炸了。

他不是康城律所的人吗?

怎么会变成九院的医生?

我一阵天旋地转,觉得眼前的景物开始模糊,看见周婷的嘴巴在动,但听不见她说什么?

只见她拉着我的手,张大着嘴巴。

看嘴型,我只猜出几个字“...秘密...林...”。

随后她便抱着我,纵身跃下天台。

她的力气很大。

在她的怀抱里,我竟有一种温暖的感觉。

很像两个相依为命的人。

随后便是巨大的风吹过来。

我们分开了。

我魂飞魄散。

命运的齿轮又开始轮转了。

7【第七次重生:苏雅之死】

没有熟悉的消毒水味。

没有医院。

我猛地睁开眼!

是在自己家里,我正坐在餐桌前,林帼在卫生间,苏雅在厨房忙碌着。

一家人还没吃早餐。

真好!…我终于回来了!

回到了苏雅尚未遇害的时间点!

我欣喜若狂。

跑到厨房,盯着苏雅的背影。

泪眼婆娑。

苏雅仿佛感觉到了,扭头笑着说,是不是饿了?马上就好。

不饿,就是想多看看你,我的声音温柔,充满了感情。

苏雅的肩膀微微抖了一下,说女儿马上出来了。说完娇羞的把头转过去了,手上的动作明显迟缓了很多。

吃早餐的时候,苏雅说,今天晚上她有一个重要的个案要做,估计回家会晚一点。

林帼马上看了我一眼。

我的心咯噔一下。

“不能去,有危险。”

我的声音很大,苏雅吃惊的看着我,说你怎么了?有什么危险?

“那个孩子很危险?她会伤害你的?”

“怎么会呢?她不可能伤害我!”

“不行,你不能去。”我固执的坚持自己的意见。

气氛突然紧张起来,林帼看看我,又看看苏雅,显然不知道该帮谁?

不对,林帼应该帮我才对呀!她有苏雅时代的全部记忆。

苏雅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她站起身来,看着我认真的说道,我工作上的事,希望你能给与尊重,约好的个案时间,我不会轻易改变,因为她们很需要我。

我一时有些气恼,但又没法和她明说。

我看看林帼,希望她从中间帮忙说两句。

结果林帼说,既然爸爸担心,那晚上我和爸爸一起去咨询室好了,这样妈妈也能安心做自己的事,有我和爸爸在旁边,相信也不会出什么事。

苏雅一听拍手叫好,说还是帼帼聪明,一下子就想到了解决办法。

二比一,也只好这么办了,我没再说什么。

早上苏雅开车送林帼上学,我一个人去公司,我先走一步。

结果电梯出现故障,在中间楼层停了一会儿不动,不过几分钟之后又好了。

等我出了电梯到楼下,苏雅和林帼也出来了。

听我说被困在电梯里一会儿,苏雅很紧张,说怎么不打电话说一下。

我说小区电梯又不是第一次坏,不需要大惊小怪。

结果话音刚落,一盆绿萝从天而降,就落在苏雅和林帼不远的地方,把她们吓的脸都白了。

我气得破口大骂,差点出人命了,这人素质太差了。

拿起电话准备报警,被苏雅拦下了,说算了反正也没事,还要赶时间去上班。

林帼在旁边说,小区最近不怎么太平,47幢那边,有个高中女生从17层跳楼了,听说摔得不成样子,警察都来了。

我越听越心惊。

在地下停车场,我的车子怎么都打不着火。

苏雅的车子已经开出小区门口了,接到我的电话,便又开回来,说在大门口等我。

感觉今天好像特别不顺利,我的心情有些低落。

上车的时候,我下意识的准备换下苏雅。

林帼却说,让妈妈开吧!时间来不及了,我要迟到了。

我犹豫了一下。

后面有车按了几下喇叭。

苏雅摆手说,没事的,快上车吧!

我无奈的坐到了副驾驶,系安全带的时候,看了苏雅一眼,我注意到她耳朵上居然带着那个羽毛耳环。

好奇怪,不是丢了一个之后不带了吗?

难道又找到了。

我有些郁闷。

因为突然想到了李思。

林帼从后面递给我一幅画,说是妈妈的一个患者画的,画的很有深度。

苏雅在旁边笑着说,是一个女生画的,我解读不出来,所以拿回来给帼帼看看,她们是同龄人,说不定能看懂,晚上就是约了女生做咨询。

我一听,顿时紧张起来,连忙打开画。

看到之后,我脸色苍白,手指微微颤抖。

这不是李思的《漩涡》吗?

不过好像有点不一样,这个画的更美。

苏雅又问了一句,怎么样?你们父女俩有没有看出点什么?

我很想说出自己的解读,但又觉得还是算了。

已经过去的时空记忆,不应该再出现才对。

就让我和林帼永远的留在苏雅的时空。

不被打扰。

林帼也没说什么,只说有点像曼陀罗,不过没有那么对称性。

苏雅和林帼讨论一会儿,我一句话也没说。

车子开的不是很顺利,一路都是红灯。

林帼越来越着急,说妈妈,你开快一点,我马上要迟到了,早知道刚才就应该让爸爸开。

越催越急,结果苏雅不小心闯了一个红灯。

我的脸色很难看,大吼了一句,别催了,又不是急着去投胎,迟到了,就迟到了,怕什么!

林帼委屈的小声哭了起来。

车子里的气氛一时紧张起来,苏雅越发开的谨慎起来。

我让苏雅把车停在路边,两个人换了位置。后面的路我来开。

握上方向盘之后,控制感回来了,感觉心定了不少。

突然电话突然响起来。

我让苏雅帮忙接一下。

苏雅接了之后,一句话也没说,只是脸色苍白,而且很快就挂了电话。

我问是谁打来的。

苏雅咬着嘴唇说,是帼帼爷爷打来的。

林海胜!?

“他说什么?”

“他说帼帼马上放暑假了,想过来给我们看孩子!”

我猛的踩了一脚刹车。

林帼本来坐在后排中间,扶着椅背,一直盯着前面的路。

现在被惯性一推,一下子冲到了前面,慌乱之中,她随手抓住了方向盘。

“林帼,你干嘛!”

“林帼,小心”

只听砰砰砰几声,像碰碰车一样,挤在一起。

迷迷糊糊之中,感觉有人在拉我。

我像一只死鱼,任由摆布。

脑子里有一个声音响起:“苏雅是出车祸死的......”

我一下子就有了力气。

我努力睁开眼,看到车子翻到一边,好像有人还在救人。

旁边没有苏雅和林帼...

我颤颤巍巍站起来,浑身的骨头已经散架了,头里面像是扎了万根钢针。

一步一步向车子走去。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终于看到那张熟悉的脸,苏雅被卡在里面了,痛苦的呻吟着,大家都不敢动她。

我踉跄的扑过去,抚摸着她的脸,说别怕,我来救你,我来救你。

苏雅缓缓睁开眼,看到我焦急的脸,露出一丝笑容,“林雨,你...是好人,可惜...,我..解放了,下辈子...不再见...”

我嚎啕大哭。

不行,我一定要救你,我们不能不相见。

我拉扯着苏雅,极力想把她扯出来。

可苏雅纹丝不动,她甚至都已经感觉不到痛了。

烧到油箱了,马上要爆炸了,快离开车子!

有人大声叫喊着。

我脑子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救出苏雅。

旁边有个人一把抱着我,把我往外拖。

见我还在挣扎,便给了我一下。

我彻底不动了。

随即便失去了全部意识。

朦胧之中,全是火红的颜色。

苏雅化作一片羽毛,

就像那个耳坠,迎风飘起,

又缓缓落下。

......

醒来的时候,

我发现自己躺在苏雅咨询室的躺椅上。

我记得这个躺椅还是我买的,是蓝色,可现在居然是绿色的。

什么时候换了吗?

苏雅和林帼分别坐在躺椅两边,神情紧张。

难道我又睡着了,每次来咨询室,很容易就睡着。

不过每次醒来,就能看到苏雅和林帼在身边,我觉得很开心。

还有墙上那幅向日葵画,下次来一定让林帼给我解释一下,到底什么含义?

听说有十二幅,那得来十二次才行。

......

8【不是结尾的结尾】

咨询室桌子上的两株向日葵开的很艳,黄色的花瓣,像火红的太阳。

这是苏雅刚从自家阳台上剪下来的,女儿还有些抱怨,说怎么什么好东西都往咨询室搬,这花刚开,我还没看够呢!

不过她并没有阻止苏雅把花带走,因为她知道,这些花能带给那些晦暗的人一丝光亮。

女儿是善良的,这一点让苏雅很是欣慰。

看着电脑里刚刚整理出来的报告,苏雅陷入了沉思,女儿是幸运的,而有的人从一出生,人生底色就已经是黑色的,带着原罪,无法改变,让人叹息......

她还记得小姑娘第一次走进咨询室时,那双大大的眼睛盯着她,像是看一个熟悉又亲切的人。

“苏老师,你跟我妈妈好像!”

“求你救救我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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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馨心理咨询报告:第七回》

心理咨询师:苏雅

患者: 林X,男,42岁。

评估日期: 2015年3月1日

评估方式:临床面谈、精神检查、病史回顾、家属补充信息、[量表名称,PANSS]

家庭背景:

女儿林X, XX中学九年级学生 (委托人)

妻子赵X,2004年死于一场车祸,交警调查结果林X驾驶不当导致,李X坐副驾驶位,女儿林X在后排,未能取得女儿的口供。

父亲林X,2011年死于一场医疗事故。

母亲何X,2005年跳河自杀。(原因不明)

哥哥林X,1980年意外死亡。

姐姐林X,与患者是孪生姐弟,1970年出生时死亡。

【诊断结果】患有严重精神分裂症,(具有高度遗传性,其父母是否有精神病史不能确定,建议患者女儿也做进一步检查)

【核心症状表现】:

阳性症状(异常体验与行为)

1. 幻觉:

偶有幻听,如“听到多个陌生或熟悉的声音,和其进行对话”。

持续出现视幻觉,如“看到已经死去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正常的工作生活,还能描述某些细节”。

2. 妄想:

被害妄想:坚信某个组织或某个人杀害了自己多个亲人,自己也一直被阴谋陷害或追杀。

关系妄想:每一个看到的人,都变成了他的亲人或仇人,甚至能自己创造根本不存在的角色,和自己产生关系。

被控制妄想:声称自己被命运控制,处于无限轮回中。

3. 思维形式障碍:思维松散,语言表达缺乏逻辑关联,话题跳跃且难以理解。

4. 家属补充: 曾强制在九院(精神病院)住院两次,每次大概两个月左右,按照医嘱一直在吃利培酮和奥氮平。

5. 附九院检查报告。(检查主任医师:李哲,签核:陆鸣,签核时间: 2012年7月1日)

【下一步治疗方案】

......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