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雪落无声去_精选章节

第一章

周晓雪大着肚子被推医院的时候已经满身是血。

她恐惧的发抖只觉得浑身都冷，手指痉挛地抓住床单，可是意识却渐渐模糊。

不能出事，她的孩子绝对不能出事！

一种异样的感觉从下体炸开。

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正从她双腿间汩汩涌出，不是羊水，是血。

“快，快联系产妇家属，签病危通知书！”

病床边，临时出差的丈夫终于接通了电话，那边却隐约传来一阵女人的声音。

她气息奄奄，拼尽最后一点力气咬着牙。

下一秒，撕心裂肺的疼痛侵袭她全身。

“羊水栓塞！准备抢救！”

“血氧掉到80%了！”

……

一场噩梦惊醒，周晓雪吓得睁开了眼睛。

她摸了摸后背的汗，仿佛自己又死了一次。

看着镜子里面庞青涩年轻的自己，她愣住了。

所有的事情就像是一场梦。

她又重新回到了跟他结婚的那一天。

凌晨五点。

周晓雪坐在客厅里化新娘妆。

疼痛挣扎的记忆依旧如潮水般涌来，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可怕。

婚礼进行曲的声音已经响起。

闺蜜林悦替她整理着头发，她捏着拳头，突然握住了林悦的手。

“悦悦，我记得秦池家资助了几个贫困大学生？”

“是啊，他们学校的‘阳光助学’项目，怎么了？”

林悦疑惑地回应。

“我妈说，婚礼上，最好有一个男方的人来当伴娘，秦池又没有姐妹。”

“所以，我想在资助的学生里，邀请一个来当我的伴娘。”

林悦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拨通了电话。

当听到“柳卿卿”这个名字时，周晓雪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正好在学校，说很荣幸能参加学姐的婚礼。”

一个小时后，柳卿卿出现在了化妆间。

她比周晓雪记忆中的样子更青涩，但那双眼睛里闪烁的野心和算计已经初见端倪。

“学姐好！”她甜甜地笑着，可还是看得出来眼眶泛红。

“恭喜您和秦学长！”

周晓雪微笑着拉她坐下：“今天你就做我的伴娘吧。”

“来，给她也化个妆，要跟我一样的。”

然后她让服装师特意选了一套格外隆重的礼服，月白色的纱裙镶着银色晶钻，与我的婚纱别无二致。

柳卿卿有些受宠若惊。

“学姐，这...这太贵重了，我不能穿。”

柳卿卿站在镜子前，眼睛却死死盯着，贪婪的目光在层层叠叠的白纱上流连。

“今天是我最重要的日子，我希望我最亲近的人都光彩照人，去试试。”

“那我可以……穿这个吗？我皮肤黑，穿白色比较好看。”

“当然。”

帘子拉开时，柳卿卿局促地站在台阶上，雪白的婚纱衬得她肌肤如瓷。

“转一圈我看看。”

周晓雪的声音有些发紧。

柳卿卿羞涩地转了个圈，裙摆如花瓣般绽开。她偷瞄着镜中的自己，眼中的野心几乎要溢出来。

“还差一点。”

周晓雪拿起梳妆台上的钻石发冠，缓步走到柳卿卿身后。

镜中，两个身着相似的新娘并肩而立。

发冠沉甸甸地压在柳卿卿发间时，她倒吸一口气。

“很适合你。”

周晓雪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动作轻柔得像在抚摸宠物。

前世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孩，就是用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一点一点蚕食了她的婚姻。

“学姐的项链真漂亮。”

柳卿卿忽然开口，手指状似无意地划过自己空荡荡的锁骨。

“秦学长挑的？”

“是啊，他说这个款式最适合我。不过我觉得也挺适合你的。”

“秦学长确实很体贴。上周我交不起学费，他连夜给我送了现金...就在宿舍楼下。那天雪下得很大，他等了我一夜。还给我买了早餐。”

像是想到了什么，小姑娘的脸羞红。

“我还从来没有遇到过比学长还温柔细致的人，每次我有困难他总是第一个出现……害，你瞧我说这些，我真羡慕你，学姐，能跟学长结婚。”

她眼眸闪过一瞬的暗淡，随后指着她的脖颈。

“学姐，这个，我可以带吗？我还从来没有带过这么漂亮的项链，学长应该会喜欢我带这个的。”

从一开始的放不开变得逐渐大胆。

她主动要求带着比新娘还要夸张的首饰珠宝。

周晓雪点点头。

毕竟，柳卿卿可是她准备好，送给秦池的第一份大礼。

第二章

心里的苦涩一阵一阵的往上翻涌。

她觉得委屈，又觉得愤怒。

她为了要一个和秦池的孩子，几次保胎失败，甚至命悬一线惨死在手术台上。

本以为是自己福薄。

却没想到这一切都是秦池的阴谋。

他为了没有绊脚石挡着他，一次又一次杀死了亲生骨肉！

他们俩门当户对，从小再一个大院长大，长大后结婚生子。

那天她在手术室为他生孩子垂死挣扎。

她却看到了秦池的飞机落地，看到他急切地拥抱住柳卿卿。

那个曾经秦池资助过的贫困生。

他曾经倾尽自己的财力将女孩送出国，让她接受更高等的教育。

给她一切最好的安排。

她本以为秦池是惜才，不想柳卿卿才华被埋没……

原来是为了能够更好的保护她，金屋藏娇。

跟她在国外有一个家。

看到他们接吻。

看到她在绿茵成野的草坪上，穿上了蓬松洁白的婚纱。

看到他们在温馨的小家里做饭拥抱……

当初两家联姻，就是为了能够强强联合，再加上们是青梅竹马，本来就感情很好。

这是一桩所有人都祝福的婚事。

谁能想到他竟然深爱着，秦家资助的贫困生。

秦家父母是绝对不会允许一个贫困孤儿进门做儿媳的。

他们一同把这件事捂了下来，就是为了骗她和秦池结婚，生米煮成熟饭……

这些年，尽管跟自己结婚获得了无数好处，但是秦池心里一直记挂着柳卿卿。

这件事成了他心里的一根刺。

拔不掉，隐隐带着痛。

随着时间流逝，那根刺便越来越难拔掉，深入骨髓。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她强作镇定地喝了一口水。

她冷静下来。

可是疼痛挣扎的记忆依旧如潮水般涌来，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可怕。

一身西装的秦池坐在家里发愣。

他紧紧咬着牙，手里捏着一会儿要在婚礼上，和新娘互换的戒指。

“你干什么呢？一会要去接新娘子了。”

兄弟撞了撞他的肩膀。

“我不喜欢她。我不想跟她结婚！我要娶的人是卿卿！”

“晓雪家里这么好的条件，能帮你减少多少不必要的麻烦，等稳定了你再养着柳卿卿也不是不行！”

“这样多委屈了她？她自尊心那么强，我舍不得她吃苦。反正今天的婚礼打死我都不去，我要跟柳卿卿私奔！”

他站起来就要走，又被兄弟们按住一顿劝说。

“那你可得想清楚，周晓雪的爸爸，年前可是又升了，这层关系不用我多说什么吧？”

抬起的脚步又停下，他开始犹豫。

带着屈辱与不甘。

“那我就不能为我自己活一次吗？我就不能抗争到底一次吗？”

一旁男人笑着：“娶进门，你再想办法离婚就是了，方法有很多，只看你会不会去做，等她死了，你还是周家名正言顺的女婿，等过个几年，风头过去，你再续娶，谁又会说你？”

他紧绷的表情有所松动。

“好，为了卿卿……我愿意忍受……”

第三章

婚礼现场。

婚礼进行曲的尾音刚刚消散，司仪正准备宣布新人入场。

柳卿卿提着裙摆出现在舞台下面。

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她身上那件与新娘几乎无异的婚纱在聚光灯下闪闪发光。

台下原本喧闹的宾客突然安静下来。

“这不是那个靠助学金上学的柳家丫头吗？”

“穿成这样是想抢风头？”

“秦家怎么会请这种没教养的人当伴娘...”

议论声越来越响，柳卿卿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她握着话筒的手指关节开始泛白，精心描绘的笑容僵在脸上。

她本来以为自己是受到万众瞩目的期待，无数人都称赞自己的好看。

她一看到这些漂亮衣服首饰一下子就六神无主了，哪里还有心思去判断今天的婚礼主角是不是她。

本就不耐烦的秦池被推着进了婚礼现场。

看见自己的小情人正在被众人议论，他气不打一处。

他声音压得极低，眼底翻涌着怒火。

几乎是下意识，他就认为这件事情是周晓雪的错。

“你故意的。让卿卿当众出丑对你有什么好处？”

周晓雪吃痛地轻呼一声。

“你弄疼我了。”

周晓雪的声音刚好能让周围人听见，带着委屈却又不失体面。

“够了！”

一声怒喝震彻整个宴会厅。

秦池猛地推开座椅，大步走向蜷缩在地上的柳卿卿。

他脱下西装外套裹住她裸露的肩膀，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

全场霎时鸦雀无声。

“秦池...”

柳卿卿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委屈。

秦池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柳卿卿顺势将脸埋进他胸口，泪水浸湿了他的衬衫，纤细的手指紧紧攥着他的衣襟。

她抽泣着。

“学长...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毁了你的婚礼...”

秦池冷冷地扫视全场，目光最后落在周晓雪身上。

他快步上前。

“你不是很喜欢压人一头，使你的大小姐性子吗？今天这婚我跟卿卿结，你，我不娶了！”

当着众人面，他的手指着周晓雪的脸。

见周晓雪面无表情的点点头，他心里更是升腾起一阵怒火。

“你阴阳怪气些什么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借此机会打压卿卿，我真是受够你了……”

话还没说完。

柳卿卿惊呼一声，礼服的背后一片血迹。

她缓缓从后面拿出了两根大头针。

“晓雪姐……为什么要在我的衣服里放针？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

看着细细的两根针把柳卿卿的后背刺的血肉模糊。

他心疼了，急得不行。

愤怒到立马一个巴掌扇向周晓雪的脸。

随后大力将眼前的女人推开去查看柳卿卿的伤势。

周晓雪被打的格外用力，一下子没站稳，往后跌去。

身后桌子上的香槟塔也随之倒下。

玻璃撒了一地。

她也摔在那些碎片之上。

细细密密的刺痛传来……手臂背后都是玻璃割的伤痕。

火辣辣的脸颊带着一丝尴尬与羞認。

她恍惚抬眸。

看着秦池深情把柳卿卿扶起来的模样，又想到从前的自己一次次挣扎在病床上，打保胎针，扎的肚子满是淤青。

容颜老去，身材发福，常年脱发……

只因为秦池说想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

她受尽苦楚。

这一世，这样的罪她真的不想再承受。

周晓雪父母连忙心疼的把周晓雪扶起来，脸色很是不好。

秦家父母也是慌张无措。

秦父暴怒的大骂：“你是要毁了我们家吗!秦池？”

“我喜欢卿卿，一直都喜欢，你们没法阻止。爸妈，你们也看到了她居然在卿卿的衣服里放针，还让她当众出丑！她是什么用心？”

周晓雪擦了擦手臂的血，一字一句道。

“针不是我放的。”

“难道她会蠢到自己伤害自己吗？除了你还有谁能这样对待她，就算不是你也是你身边的人故意的。”

“是我毁了学长学姐的婚礼。”

柳卿卿狠狠的跪在了周晓雪的面前。

“学姐要是怪那就怪我吧，一切都跟秦学长没有关系。我……我给你磕头，求求你原谅他吧。”

她开始疯狂道歉。

现场的宾客看着这一出闹剧纷纷摇头。

“卿卿，你起来！这种人给你提鞋都不配。周晓雪，我们的婚约做罢了，你爱找谁就找谁结婚，我看见见你一眼都恶心、”

秦池正从西装的裤子口袋里拿出戒指盒，连余光都没给自己。

随后单膝下跪。

深呼吸一口气以后，托起她的手。

“卿卿……嫁给我吧。”

柳卿卿故作为难的看向周晓雪：“可是……”

“那种人不值得你顾虑，我愿意当着所有亲友的面向你求婚，我的爱人需得是一个温柔善良，至少对人和善的女人。”

她感动的捂着嘴。

戒指将套在她手上，可卡住了。

因为那并不是她的尺码。

第四章

宾客散开。

她独自收拾婚礼的一地狼藉。

秦家父母止不住道歉。

却依旧遭到周家父母的拒绝。

事情闹到今天这一步，婚约根本就是进行不下去的。

两家也算是彻底撕破脸、

“好亲家，我把那混小子喊回来，这婚……咱们还是得结啊。”

“让我家小雪这样颜面扫地还嫁？到底是怎么想的！”

“别生气别生气……”

“我要带晓雪去医院检查身体，这烂摊子你们自己收拾去。”

医院里。

同样穿着婚纱的周晓雪和柳卿卿出现。

周父周母去安排医生，秦池心疼的替柳卿卿擦拭伤口。

“周晓雪，你把卿卿伤成这样。不给一个解释吗？”

“我？难道不是你给我解释吗？婚礼当天拉着别的女人私奔，甚至还打我让我下不来台。”

“这是你应该受到的惩罚。谁让你针对卿卿，原本这场婚礼是可以顺利进行的，是你自己，毁掉了一切。”

不耐烦的秦池把医生拽了过来，让他给柳卿卿上药。

医生皱眉：“似乎这位小姐伤的更重一些，这手上的血还没止住，我看还是给这些小姐先上药。”

“我让你给卿卿治疗！她那种人就算是死了也不足惜，她的一条贱命抵不上卿卿的一根头发，明白吗？”

秦池想用这样的语言刺激她。

可周晓雪不哭也不闹，甚至一点情绪上的波动都没有。

以往因为柳卿卿她也跟自己闹过几次。

现在这样反常让秦池心里反而烦躁的厉害。

“你到底在搞什么？以为这样我就会心疼你，还是以为这样装无辜我就会原谅你。”

“秦池，我们的婚约已经取消，我不想嫁给你了。从今往后你爱跟谁过跟谁过。”

秦池有些想笑。

这么多年，周晓雪像个跟屁虫一样缠着自己，无论是婚约还是恋爱关系，全都是她主动求来的。

他不信她会这样甘心松手。

“这是你说的。”

“我说的。”

他有些被气笑了，不想再跟她说话，转头给柳卿卿上药。

周晓雪手臂上的血已经凝固，丝丝麻麻的痛感也让她没心情思考别的，转身就要离去。

“学长……我害怕，身上留疤怎么办，这样以后就不能穿好看的裙子了。害怕身体不好，以后都不能……”

“放心卿卿，会治好的，我会弥补给你一个完美的婚礼。我不喜欢小孩，我也不想让你受那样的苦，咱们以后不生孩子好不好。父母那边我会替你挡住一切风雨。”

结婚前秦池一遍一遍强调秦家要传宗接代，至少要生两个孩子。

她几乎是立马点头同意。

原来真心喜欢一个人是不想让她受一点委屈的。

甚至舍不得让她生个孩子。

一场闹剧结束以后，周父周母决定送周晓雪办理移民去国外。

而婚礼上的事情在圈子里却彻底传开了这件事。

“秦家独自逃婚与贫穷女私奔，留周氏千金原地惹笑话。”

而秦池怕柳卿卿受不了刺激和流言蜚语，居然特意向所有人宣布周晓雪才是插足者，强取豪夺，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联合父母逼迫。

周晓雪一下子就成为众矢之的。

成为了世家联姻对象里的笑话。

可秦家父母依旧不愿意放弃到嘴的这块大肥肉，死活不同意二人解除婚约。

第五章

为了能够获得原谅，秦家父母亲自登门拜访。

“晓雪呀，这件事是秦池做得不对，我们知道，但是……毕竟你们认识这么多年的感情了，又何必斤斤计较呢。”

这么多年的感情……

要是他真的在乎，上一世又或者这一世就不会残忍伤害自己。

甚至不惜要自己的命。

最终看在池父池母的面子上，她还是决定去了。

在京市里最大的展厅。

池父池母以此契机邀请周晓雪。

同时也没忘记好好叮嘱自己家儿子要重新挽回周晓雪的心。

秦池本就有怒气积攒，他才不愿意用这种方式刻意的去讨好别人。

“这次展会展出了她故去朋友的遗物，就是那个胸针，你把它买下来，无论如何也要当着所有人的面送给晓雪。”

“知道了知道了。”

秦池烦躁的捂住耳朵，手臂搭着一件西服离去。

转身他就去了柳卿卿的住所。

他偏要带上柳卿卿，打她周晓雪的脸。

“学长，人家第一次来这种场合，好紧张呢。”

那声音又飘了过来，带着做作的甜腻。

“下面拍卖的是第37号拍品，十九世纪法国蓝宝石胸针一枚，起拍价八十万。”

主持人的声音将周晓雪的思绪拉回。

她坐直身体，目光灼灼地望向展台。

灯光下，那枚胸针闪烁着记忆中的光芒。

“一百万”

她毫不犹豫地举牌。

会场一阵低语。

这个价格已经超出市场估价，但周晓雪不在乎。

这是她最好的朋友生前留下的，她一定要拍到。

可偏偏秦池的声音传来：“一百二十万。”

周晓雪的手指微微一顿，但没有回头。她再次举牌。

“一百五十万。”

会场哗然。

这种加价幅度在拍卖会上实属罕见，更何况是对一件珠宝首饰。

秦池低沉的笑声隐约传来：“两百万。”

周晓雪终于转过头去，正对上秦池挑衅的目光。

柳卿卿则得意地冲她眨了眨眼，红唇微启，无声地说了三个字。

“你输了。”

她不是输不起的人，但绝不容忍这种蓄意的羞辱。

她刚要报价。

秦池直接打断她。

做出一个手势。

他点了天灯，无论对方加价到多少自己都会跟。

秦家本没有这个实力的，为了柳卿卿，秦池居然能够做到这一步。

秦池啊秦池，两世，你都爱她爱得这么深沉吗？

随后他目光紧锁周晓雪。

“卿卿喜欢的东西，我自然会满足。”

会场一片哗然。

这个价格已经远超胸针实际价值的五倍有余。

主持人激动得声音发颤。

“三百万第一次...三百万第二次...”

周晓雪的手紧紧攥着竞价牌。

她可以继续加价，但理智告诉她这已经毫无意义。

秦池摆明了是要在众人面前给她难堪，而继续纠缠只会让场面更加难看。

索性这个价格，秦池回去也不好交代。

“...三百万第三次，成交！恭喜8号包厢的先生！”

掌声雷动。

柳卿卿兴奋地拍手。

她挑衅地看向周晓雪，眼中满是胜利的喜悦。

周晓雪缓缓放下竞价牌，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她优雅地端起香槟抿了一口，仿佛刚才的激烈竞拍与她无关。

走出包厢时，她与秦池一行人相逢。

柳卿卿故意摆弄着刚刚到手的胸针，宝石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今天，我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

秦池提高声音，整个会场都能听见。

“柳卿卿将是我秦池的妻子，秦家未来的女主人！”

说着，他将胸针戴在柳卿卿的胸口。

柳卿卿得意地扬起下巴，挑衅地看向周晓雪。

谁都知道秦池曾与周晓雪有婚约，如今这般高调宣布，摆明了是要给周家难堪。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周晓雪身上，等待她的反应。

周晓雪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经过秦池包厢时，柳卿卿故意问。

“周小姐，不恭喜我们吗？”

周晓雪停下脚步，目光平静地扫过两人。

“秦总好兴致，三百**红颜一笑，真是大方。”

周晓雪不再看她，转而直视秦池。

“对了，替我向伯父伯母问好。虽然婚约解除了，但我一直很感激他们当年的照顾。”

秦池眉头微蹙，似乎没料到她会提起这个。

很显然她的格局气势比自己要高的太多。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向出口。

周晓雪深吸一口气，对助理说。

“通知财务部，冻结与秦氏集团的所有合作项目。”

“全部，既然秦池公开羞辱周家，我们也不必再留情面。”

与此同时，拍卖行VIP休息室内，秦池正得意地向柳卿卿许诺婚期，手机突然响起。

是他父亲。

“立刻给我滚回来！”

电话那头，秦父的怒吼几乎震破耳膜。

“你知不知道你干了什么蠢事！”

“三百万！原本五十万能解决的事情，现在公司现金流紧张，你倒好，为了个女人一掷千金！"

“你为什么要当众宣布那个女人的身份？”

秦母红着眼睛质问“你知不知道，周家已经通知我们终止所有合作！光是一个城东项目，损失就超过两亿！”

秦池愣住了。

“什么？他们怎么敢...”

秦父冷笑。

“你以为周晓雪还是那个任你拿捏的小姑娘？现在的周家早已今非昔比！而你，为了争一时之气，毁了秦周两家几十年的交情！”

第六章

再次见到秦池和柳卿卿的时候，是在一场共友的宴会上。

他们二人手挽着手迈进宴会厅，无比恩爱。

柳卿卿穿着一身小礼服，从当初的贫困生变成如今小有美貌的小千金模样，想必是花费了很多时间精力想去融入。

“学姐？你在这里啊，好久不见，我来跟你道个歉……”

她似乎很诚恳的递上酒杯。

“啊对了，后天是我跟秦池学长的婚礼，不如学姐也来参加吧，本想着不举办仪式，可是学长总说我值得最好的，还跟父母周旋许久，就是为了让我进门。”

她刻意的炫耀只让周晓雪勾了勾唇。

“可能秦池就是喜欢比较茶的吧。不过如果你们俩再在外面玷污我的名声，我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周晓雪翻了一个白眼就要离开，迎来撞上秦池。

秦池眉眼冷厉。

“谁允许你欺负她？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你嫉妒心别那么重好吗！这样无理取闹的嘴脸真的很难看。一个人是成全的道理你不懂吗？”

“看清楚了，这不叫欺负，这才叫欺负。”

周晓雪一巴掌扇在秦池的脸上。

这一巴掌让全场都寂静下来。

“还有，我不爱你了，不存在什么成不成全，你想多了。”

柳卿卿愣在原地，豆大的泪珠开始往下滴。

她心疼的上前想去摸他的脸。

秦池隐忍的捏紧拳头，紧咬着牙。

周家本来就有钱有势，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他没法发作。

“你敢打我？”

“这一巴掌是还你在婚礼上欠我的，你跟她在一起我没有意见，但是你要让我为你们背负上骂名，把所有的罪过全都推给我，那绝不可能。”

秦池一脸不可置信，要知道周晓雪对他从来都是说一不二，言听计从。

看来她因为自己跟柳卿卿的事情还是受到了很大刺激。

说明她对自己还是很在乎的，已经由爱生恨了。

想到这，秦池内心居然生起一阵愉悦。

他冷笑，摸摸脸颊的滚烫。

他早就想好了对策，捏紧的拳头又放下。

“周晓雪，这里人多，我一会跟你算账，等着！”

柳卿卿想上前拉架，却故意崴脚摔在一旁。

很快，额头被桌子磕破了血。

看着心爱的女人受了伤，他的怒火噌一下就上来，掐着周晓雪的脖子抵到墙角。

“我说过你没资格碰她！”

她被大力的手腕掐的几乎窒息，艰难喘息着，死死的瞪着他。

“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别动这么大气，瞧你们闹得……”

可秦池却突然怒了。

周晓雪被掐着脖颈抵在墙角，后背硌着墙面，连同着嘴里都一股血腥味。

“当年要不是周家资助我留学，你以为我会多看你一眼？”

柳卿卿捂着额头的伤口，声音带着哭腔。

“阿池，别这样……是我不好，不该约学姐来的……”

她手腕上的手链晃得刺眼，那曾是周晓雪十八岁生日时送给秦池的礼物，价值百万，他最是珍惜，现在居然戴在柳卿卿手上。

周晓雪目光剜向柳卿卿，她实在是忍受不了周晓雪在这里胡说八道。

“你明知道我跟秦池有婚约还要跟他暧昧，我现在把人让给你你还在装无辜，有必要吗。”

她猛地挣开秦池的手，抓起桌上的香槟瓶狠狠砸在地上，玻璃碎裂声惊得全场倒抽冷气。

第七章

周围宾客骚动起来。

秦池一把揪住周晓雪的头发，将她重重撞向身后的墙壁。

“你少在这里泼脏水！卿卿单纯善良，怎么会做这种事？”

“单纯善良？”

周晓雪扯开领口，锁骨处狰狞的疤痕赫然在目。

“这就是你单纯善良的好学妹的杰作，你把我送你的手链送她，讨好人也得有个限度吧。”

她抓起柳卿卿戴着名贵手链的手，指甲深深掐进对方皮肤。

柳卿卿突然尖叫着跌坐在地，眼泪大颗大颗滚落。

“学姐，我知道你恨我，可你为什么要编造这些谎言……阿池，我好害怕……”

“你放开她！”

秦池甩开周晓雪的手，反手狠狠扇了她两个耳光，力道大得让她的嘴角瞬间裂开，鲜血顺着下巴滴落在雪白的裙摆上。

“你非要把卿卿逼死才甘心？当初跟你在一起，我每天都觉得恶心！”

周晓雪抹掉嘴角的血，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秦池！你别忘了是谁带着你秦家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是谁在你论文被驳回时，熬夜帮你改到天亮？现在遇到喜欢的人，就想把我一脚踢开？”

秦池突然掐住她的喉咙，将她整个人提起来。

“那又怎样？周家的资助我会还，你又何必在这里提及你付出的有多少，这样只会让人厌恶你。”

他转头温柔地看向柳卿卿。

“别怕，有我在。”

周晓雪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眼前开始发黑。

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她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咬在秦池的手上。

秦池吃痛松手。

餐盘、酒杯噼里啪啦砸在地上，现场一片混乱。

周围宾客纷纷对周晓雪投来指责的目光，甚至是谩骂她不讲理。

周晓雪看着眼前这一幕，突然觉得无比可笑。

曾经她以为，只要自己足够爱，足够付出，就能换来真心。

在秦池心里，她不过是一个用完就可以丢弃的工具。

周晓雪抹了把脸上的泪，平静得可怕。

她扯开剩下的裙摆，赤脚踩在满地狼藉上，朝着宴会厅大门走去。

周晓雪挣扎着爬起来，眼神里再没有一丝眷恋。

“周晓雪，如果可以，我真希望我这辈子都没遇到过你。”

两世纠缠，弄得如此狼狈的下场，她才全然死了心。

说完，她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任由身后传来柳卿卿的假惺惺的哭喊声和秦池的咒骂声。

周晓雪站在台阶上，看着霓虹灯下自己破碎的倒影。手机在包里震动，是管家发来的消息。

“小姐，秦家的所有项目已经全部终止。”

她删掉这条信息，仰头吞下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

雨越下越大，周晓雪走进雨幕，高跟鞋被她随意扔在路边。

远处传来汽车鸣笛声，那是来接她的车。

曾经她以为，爱情是生命的全部，可现在她明白，有些人，就该像垃圾一样，被狠狠丢进回忆的垃圾桶。

秦池，我们不会再有任何关系了。

从此，天各一方。

你走你的路，我过我的桥。

第八章

秦池回到秦家老宅时，已是深夜。

踏入客厅的瞬间，他便察觉到气氛不对。

秦父面色阴沉如铁。

秦母站在一旁眼眶泛红，手里攥着一条乌木戒尺。

那是秦家的家法，秦池从小到大只见过三次，每一次都是因为犯了大错。

“爸，妈……”

秦池刚开口，秦父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翻倒。

“跪下！”

秦池一怔，从小到大，父亲从未用这种暴怒语气对他说话。

他下意识地绷紧身体，没有动。

“我叫你跪下！”

秦父怒喝一声，声音震得整个客厅嗡嗡作响。

秦池抿唇，膝盖终于缓缓弯曲，跪在了地上。

“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

秦振国声音低沉，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恨铁不成钢的转过头，几乎是不想看见这个畜生。

秦池沉默片刻，道：“我和周晓雪起了争执。”

林淑仪声音发抖。

“争执？你当众对她动手，掐她脖子，扇她耳光，这叫争执？”

秦池握紧拳头，指节泛白：“是她先对卿卿……”

“卿卿？你为了一个柳家的丫头，对周家的大小姐动手？秦池，你是不是疯了？”

秦池抬头，眼神倔强。

“周晓雪当众污蔑卿卿，甚至动手打她，我难道要袖手旁观？”

“啪！”

秦母手中的戒尺狠狠抽在秦池背上，疼得他闷哼一声，脊背瞬间绷直。

“你知不知道周家对我们秦家意味着什么？没有周家的资金支持，秦氏药业早在五年前就破产了！没有周晓雪在背后替你打点关系，你以为你的项目能那么顺利？”

秦池咬牙：“我不需要靠一个女人……”

“闭嘴！你以为你现在的成就全是靠自己？你太高看你自己了！秦池，你太让我失望了！”

秦母也是眼眶通红，捂着胸口一个劲的骂。

“周晓雪那孩子对你多好，你心里没数吗？你生病她各处打点医生求着国内最好的医生给你做手术，你项目缺资金，是她去求她父亲注资……你呢？你是怎么对她的？”

秦池胸口发闷，脑海里闪过周晓雪被他掐住脖子时那双绝望的眼睛，心脏猛地一缩。

“我……”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志远叹了口气，语气沉重。

“晚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秦池一怔：“什么意思？”

秦母哀叹一口气。

“周家刚刚派人来传话，周晓雪已经被送出国了，短期内不会回来。”

“什么？！”

秦振国冷冷道。

“周家已经终止了所有和秦家的合作，包括即将签约的医疗项目。如今说什么都迟了，都迟了！你居然一点都不顾我们俩家的交情，你实在是……实在是蠢得！令人发指。”

秦池浑身发冷，像是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冰水。

“不可能……她不可能就这么走了……”

“怎么不可能？你当众羞辱她，对她动手，还指望她留下来？秦池，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秦池呼吸急促，手指深深掐进掌心。

“我去找她！让她把项目还给咱家。”

他猛地站起身，却被秦振国厉声喝住。

“站住！”

秦池声音嘶哑。

“爸！我不能让她就这么走了！”

“你还不明白吗？周家这是在告诉我们……你没机会了。”

秦池僵在原地。

“周晓雪是什么身份？周家唯一的继承人，从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千金，她肯对你低声下气，是因为她喜欢你。可现在，你把她的尊严踩在脚下，你觉得周家还会给你第二次机会吗？”

秦池胸口剧烈起伏，脑海中闪过周晓雪最后看他的眼神，再无留恋。

“她……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秦父叹了口气。

“周家的意思很明确，周晓雪不会再和你有任何瓜葛。”

秦池站在原地浑身发冷，仿佛血液都被冻结。

他忽然想起周晓雪临走时说的那句话：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这辈子都没遇到过你。”

原来，她是认真的。

秦池双腿一软，重重跪回地上，他没想到的……没想到的事情居然会这么严重，他真的不知道周晓雪会出国再也不回来。

第九章

秦池站在空荡荡的秦氏里，看着最后一批工人领完遣散费离开。

曾经机器轰鸣的车间如今只剩下几台生锈的机器。

“秦总，这是银行的最后通知。”

会计递来一纸公文。

“如果月底前还不上贷款，厂子就要被收走了。”

秦池接过文件，手指微微发抖。

三个月前，他还意气风发的觉得自己能够掌握全局。而现在，他连工人的工资都快发不出来了。

本以为当上了经理他很快就能上位，可是老板跑了，他只能一个人硬撑起大梁。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等老李走后，秦池瘫坐在办公室的破旧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这一切，都是从周晓雪离开那天开始的。

他怎么也没想到，最后后悔的会是自己。

新厂房的审批原本说好的手续突然被卡住，城建局的王主任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支支吾吾说“上面有指示”。

接着是合作多年的供应商突然断供，宁愿赔违约金也不肯再给秦家供货。

最致命的是银行突然催贷。

秦池跑遍了县城所有银行，那些曾经对他笑脸相迎的行长们，现在连面都不肯见。

“秦厂长，不是我不帮你。是周老爷子发话了...您知道的，周家在省里的关系...”

秦池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这一切，都是周家在为女儿讨公道。

雨越下越大，秦池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秦家老宅。

“说吧，又出什么事了？”

秦池脱下湿透的外套。

“供销社的李主任来电话...说下个月的订单取消了...”

秦池苦笑。这已经是这周第三个取消订单的客户了。

晚饭是一碗清汤面。

秦池食不知味地扒拉着面条，去年这个时候，周晓雪总会变着花样给他做饭。

她最拿手的是红烧肉，肥而不腻，入口即化...

周家的大小姐也会为他洗手作羹汤，多少人求不来的福气，偏偏他不珍惜。

第二天，调查组就来了。

“有人举报秦氏偷税漏税，从现在开始查封账目，停业整顿。”

秦池知道，这又是周家的手笔。

但他已经没有力气反抗了。

曾经称兄道弟的朋友们纷纷避而远之。

秦池去找赵总求助，却被秘书挡在门外：“赵总有事，您改天再来吧。”

改天再去，得到的还是同样的答复。

回到家，秦池翻出和周晓雪的合影。

照片上的她穿着碎花裙子，站在桃花树下，笑容明媚，那是他们毕业那天拍的。

当时周父其实并不赞成这门亲事，是周晓雪坚持要嫁给他。

可他呢？他是怎么对待她的？

他嫌她太有主见，不像别的女人那样温顺；他嫌她总往娘家跑，不把心思全放在秦家；最过分的是那次，他为了讨好商业伙伴，竟然默许对方对周晓雪动手动脚...

想到这里，秦池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

窗。秦池蜷缩在冰冷的被窝里，第一次认真思考：这一切，是不是他罪有应得？

第二天一早，秦池做出了决定。

第十章

他穿上最体面的一套衣服，来到周家大门外。

门房见是他，立刻要赶人。

秦池深深鞠了一躬。

“麻烦通报一声，就说秦池...来向周老爷子请罪。”

周老爷子没见他，来的是周晓雪的表哥。

“秦池，你还有脸来？”

秦池直接跪在了周家门口的青石板上。

“大哥，我知道错了。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但厂里还有两百多号工人要吃饭...求您高抬贵手...”

周建国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曾经心高气傲的秦池会下跪。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对晓雪做的那些事...”

秦池低着头，声音哽咽。

“我畜生不如。我不敢求晓雪原谅，只希望...只希望周家能给工人们一条活路。”

周父沉默良久，终于开口。

“你先回去吧。这事...我得和父亲商量。”

秦池重重磕了个头，转身离开。

周家不会轻易放过他，但至少，他为工人们争取了一线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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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天气比预想的还要糟糕。

周晓雪站在机场的到达大厅，望着窗外瓢泼的大雨皱了皱眉。

她没想到三月会这么冷，身上单薄的春装根本抵挡不住湿冷的空气。

“给。”

一件温暖的羊毛开衫递到她面前。

周晓雪转头，看见顾瑾城正微笑着看她，他另一只手还拿着两杯冒着热气的咖啡。

他将咖啡递给她。

“这里的天气说变就变，我提前查了天气预报。加了半糖，不加奶，对吗？”

顾瑾城是大学同窗，听说自己来了这座城市，主动跟父母说要过来照顾她。

周晓雪有些惊讶地接过咖啡：“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么喝？”

顾瑾城帮她披上开衫，动作自然。

“大学时你去图书馆总是带着同样的咖啡，我观察过。”

这个回答让周晓雪心头微微一暖。

她捧着温暖的咖啡杯，跟着顾瑾城走向停车场，看着他高大的背影。

去酒店的路上，顾瑾城一边开车一边向她介绍着展会的情况。

他的声音低沉温和，偶尔透过后视镜看她一眼，确保她没有晕车。

“如果累了就睡一会儿，还要四十分钟才到。我给你准备了晕机药，不过看来你不需要。”

周晓雪摇头：“我不晕机。谢谢，你很细心。”

顾瑾城轻笑。

“只是对你。”

这句直白的话让车内的气氛突然变得微妙起来。

周晓雪转头看向窗外，假装被路口街景吸引，却感觉脸颊有些发烫。

放下行李后，顾瑾城带她去附近一家隐蔽的法式餐厅。

餐厅不大，但装修精致，每张桌子上都摆着新鲜的玫瑰。

顾瑾城为她拉开椅子。

“这家店的主厨是我朋友，他特意为我们准备了适合中国胃的改良法餐，希望你喜欢。”

晚餐出乎意料地合口味。

鹅肝酱配上了酸甜的莓果酱解腻，牛排火候恰到好处，连餐后甜点都是减糖版的舒芙蕾。

周晓雪吃得比平时多，甚至破例喝了一杯红酒。

“你连我的饮食习惯都调查清楚了？”她半开玩笑地问。

顾瑾城摇头，金丝框的眼镜遮住了眼中的情绪。

“不是调查，是关心。晓雪，我一直都记得关于你的一切。”

这句话让周晓雪握酒杯的手微微一顿。

她抬头看向对面的男人。

回酒店的路上，原本的小雨突然变成了倾盆大雨。

他们没带伞，顾瑾城二话不说脱下西装外套撑在两人头顶。

“跑！”他握住周晓雪的手，带着她在雨中奔跑。

冰凉的雨水打在脸上，周晓雪却感觉全身发热。

顾瑾城的手掌温暖干燥，紧紧包裹着她的手指，让她莫名感到安心。

在雨中奔跑……似乎也没有那么糟糕。

到达酒店时，两人都已经湿透了。

顾瑾城的白衬衫贴在身上，勾勒出结实的肌肉线条。

周晓雪急忙移开视线，却听到他突然叫她的名字。

“晓雪。”

她抬头，对上他认真的眼神。

走廊暖黄的灯光下，顾瑾城的睫毛上还挂着水珠，看起来格外柔软。

“我知道现在说这个可能不合适。可是……从大学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喜欢上你了。”

周晓雪愣住了，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在地毯上，发出轻微的“嗒嗒”声。

顾瑾城苦笑了一下。

“那时候你和秦池在一起，我只能把这份感情藏起来。后来听说你们分手，我...我其实很卑鄙地感到高兴，所以听说你到这里来，我很高兴，立马主动联系叔叔阿姨说要来照顾你。”

他向前一步，轻轻握住她的双手。

“我不求你现在就接受我，只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照顾你，让你重新相信爱情。”

周晓雪的心脏剧烈跳动着，她应该拒绝的，可看着顾瑾城真诚的眼睛，那些准备好的拒绝话语全都卡在了喉咙里。

“等下，我...我需要时间。”她最终说道。

顾瑾城点点头，松开她的手。

“我会等。无论多久。”

第十一章

第二天展会开始前，周晓雪在酒店餐厅收到了第一束花。

淡紫色的风信子，配着几枝白色满天星。

卡片上只有简单的一句话：“希望你今天开心。——瑾城”

接下来的三天展会，顾瑾城白天忙于商务洽谈，却总会在午餐时间准时出现在她身边，带她去安静的餐厅吃饭。

周晓雪发现，顾瑾城远比表面看起来要有趣得多。

他精通四国语言，对艺术也有独到见解，甚至能和她讨论印象派与后印象派的区别。

这与她印象中那个严肃的只会学习的书呆子形象大相径庭。

这种无微不至的关怀让周晓雪既感动又不安。她习惯了独立，习惯了照顾别人，却很少被人这样细致地呵护。

一段时间后，顾瑾城的追求变得更加明显。

每天早晨，新鲜的鲜花总会准时送到雪霁画廊。

最让周晓雪意外的是，顾瑾城竟然学会了做红烧肉。虽然味道比不上她母亲的手艺，但那份心意让她眼眶发热。

异国他乡最难能可贵的就是吃到家乡的食物了。

“你怎么连这个都会？”

她夹起一块色泽红亮的肉，惊讶地问。

顾瑾城推了推眼镜，有些不好意思。

“找了中餐馆的师傅学的，练习了两个月才敢做给你吃。”

两个月...也就是说，在她还没答应和他来伦敦之前，他就已经开始准备了。

周晓雪心里某个坚硬的角落悄悄软化。

五月的一个下午，顾瑾城来到画廊，带着一份合作提案。

他将文件夹递给她。

“我想请你为览阅科技设计全新的视觉形象。包括logo、宣传册和产品包装。”

顾瑾城微笑。

“大学时你参加的设计比赛，我是评委之一。你的作品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他们的缘分，远比她想象的要早。

周晓雪低头翻阅文件，突然意识到这个男人对她的关注，已经持续了很多年。

接下这个项目后，两人的接触更加频繁。

顾瑾城经常来画廊讨论设计方案，他会认真听取她的每个创意，从不以甲方的身份强加意见。

有时讨论到深夜，他会贴心地给她做饭，然后送她回家。

画廊成功开办的第二个月，顾瑾城带去普罗旺斯看薰衣草。

他们住在一栋乡间别墅里，白天在紫色的花田间漫步，晚上在露台上看星星。

“你知道吗，薰衣草的花语是等待爱情。”

周晓雪望着他映着星光的深沉眼眸，突然做了一个连自己都没想到的动作。

她倾身向前，轻轻吻了他的唇。

“我不需要再等待了。”她低声说，“它已经来了。”

顾瑾城愣了一秒，随后紧紧抱住她，回以一个深情的吻。

周晓雪主动牵起了顾瑾城的手。

他们像所有普通情侣一样逛街、看电影、在河畔拥吻。

有时候周晓雪还是会做噩梦，梦见秦池和过去那些伤害，但每次醒来，顾瑾城都会在那里，用温暖的怀抱告诉她：现在有人保护你了。

九月份，周晓雪的设计作品获得了法国年度最佳商业设计奖。

领奖台上，她看着台下鼓掌的顾瑾城，有些失去，是为了给更好的未来让路。

而她的未来，正站在台下，用充满骄傲和爱意的眼神望着她。

第三个月了。

离开秦池、离开那个让她遍体鳞伤的圈子已经三个月了。

刚来到这里的手，她还会在深夜惊醒恍惚间以为自己还被困在那场噩梦般的宴会上。

但很快，她学会了用新的生活填满自己，有了顾瑾城的陪伴，她的生活也变得多姿多彩，她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也努力经营两个人的恋爱关系。

约会、插花课、品鉴会、法语课、画廊……

她让自己忙得没有时间去回忆，好在那些事情全都过去了。

“小姐，您的花。”

管家将一束刚送来的郁金香放在桌上。

周晓雪放下茶杯，指尖轻轻拨弄花瓣，伸手去触摸。

“今天下午的插花课，您还去吗？”

“去。我很喜欢那位老师的风格。”

管家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低声道。

“老爷和夫人今天下午会到巴黎，说是有事要跟您谈。”

周晓雪的手指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整理花束。

“知道了。”

第十二章

下午，周晓雪坐在庭院的椅子里，对面是她的父母。

周父抿了一口咖啡，目光复杂地看着女儿。

“晓雪，你瘦了。”

周晓雪微笑。

“巴黎的甜点太腻，我吃得少。”

周母轻轻叹了口气，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

“这是秦家最近的情况。”

周晓雪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用小银匙轻轻搅动着杯中的红茶。

“我不感兴趣。”

“秦池来找过我们好几次。”

周晓雪的动作微微一顿，但很快恢复如常：“哦？是吗？”

“他说……他想见你。他说他知道错了。你说这孩子，当初做的那么过分，怎么没想到有过今天这样呢？”

周晓雪轻笑一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他知道错了？那柳卿卿呢？”

周父皱眉：“晓雪，如果你还放不下……”

周晓雪放下茶杯，抬眸看他，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她劝慰的笑着搂住周父周母。

“爸。我不是放不下，我是真的不在意了。您们就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这件事情对我的影响真的没有那么大。”

“他对我来说，已经是个陌生人了。”

周父周母对视一眼，终于没再说什么。

“你能放下是最好了。还有啊，我让顾家的那个小子来照顾你，他没出事吗岔子吧？”

一想到顾璟城，她不知觉的笑了。

“没有，他很好。”

“这孩子可靠，你们也能多相处相处，你要是喜欢，爸爸支持你跟他在一起。”

傍晚，送走父母的周晓雪独自走在街头，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手机震动，她低头看了一眼。

是顾瑾城发来的消息。

“阅览科技下个月在伦敦有个展会，要不要一起去？”

周晓雪盯着屏幕，忽然笑了。

她回复。

“好。”

然后，她关掉手机，抬头看向远处。

灯火璀璨，夜色温柔。

她的新人生，才刚刚开始。

秦氏集团的股价已经连续跌停三周。

秦池坐在办公室里，盯着电脑屏幕上刺眼的红色数字，太阳穴突突直跳。

自从周家撤资后，原本谈好的几个大项目全部黄了，银行也开始收紧贷款，甚至有几个合作多年的老客户直接终止了合同。

没有周家的照拂，秦家什么都不是。

“秦总，柳小姐的电话。”助理小心翼翼地敲门。

秦池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才接起电话：“卿卿，怎么了？”

“阿池！”

柳卿卿娇滴滴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我看到一款新出的包和衬衫，全球只有五十只呢！你能不能……”

“多少钱？”秦池直接打断她。

“唔……也就一百万吧。”

秦池的手指猛地攥紧手机。

“卿卿，公司最近资金紧张，你能不能……”

柳卿卿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

“你什么意思？之前答应过我的，现在又反悔？秦池，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秦池胸口发闷，像是压了一块巨石。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现在……”

柳卿卿直接打断他，语气委屈。

“我不管！你要是不给我买，我就去找别人！”

电话被狠狠挂断。

秦池盯着黑下去的屏幕，忽然觉得无比疲惫。

他到底在坚持什么？

曾经以为柳卿卿单纯善良，可现在的她，和那些拜金的名媛有什么区别？

他揉了揉眉心，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周晓雪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秦池，你迟早会知道，谁才是真心对你好的人。”

当时的他不屑一顾，甚至觉得她是在嫉妒。

现在想想，真是讽刺。

晚上回到家，柳卿卿正坐在沙发上刷手机，见他进门，连头都没抬。

“包买了吗？”她问得理所当然。

秦池沉默地脱下外套，声音沙哑。

“卿卿，我有必要跟你好好谈谈。”

“谈什么？”

柳卿卿终于抬头，眼神不耐。

秦池定定地看着她，忽然觉得眼前的女人陌生得可怕。

“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他问。

柳卿卿一愣，随即嗤笑一声。

“你什么意思？”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如果是钱，那我现在给不了你。如果是人……你好像也没多在乎。”

柳卿卿的脸色瞬间变了。

“秦池！你搞清楚，当初是你说会一辈子对我好的！现在事业不顺就拿我撒气？你还是不是男人！”

秦池没说话，只是转身进了书房，重重关上门。

门外，柳卿卿的骂声不断传来，尖锐刺耳。

他靠在门上，缓缓滑坐在地，抬手捂住眼睛。

他真是蠢透了。

为了一个柳卿卿，他失去了周晓雪，失去了周家的支持，甚至……失去了自己。

而现在，他连后悔的资格都没有。

第十三章

秦池站在周晓雪曾经住过的公寓楼下，仰头望着那扇熟悉的窗户。

灯没亮。

她已经离开很久了。

他低头，看着手机里刚收到的消息……

“查不到周小姐的具体去向，周家封锁了所有信息。”

他的心脏闷痛得几乎窒息。

他忽然想起从前，无论多晚回家，那扇窗户的灯总是亮着的。

周晓雪会等他，有时是热着一碗汤，有时只是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看书。

而他呢？他要么敷衍地应付两句，要么干脆视而不见。

她曾经那样爱他，他却把她的真心踩在脚下。

“秦池？”

一道尖锐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秦池回头，看到柳卿卿踩着高跟鞋怒气冲冲地走过来，妆容精致的脸上满是狰狞。

“你在这里干什么？你是不是还在想那个周晓雪？”

秦池冷冷甩开她的手。

“不关你的事。”

柳卿卿声音陡然拔高，引得路人侧目。

“不关我的事？秦池！我现在才是你女朋友！你怎么能见异思迁？”

秦池眼神一暗。

自从秦家资金链断裂，他变卖了豪车和名下几处房产，而柳卿卿却依旧挥霍无度，甚至偷偷刷爆了他的信用卡。

他忍了又忍，可今天，他忽然不想再忍了。

他声音低沉，带着彻骨的冷意。

“柳卿卿，你摸着良心说，你是真的爱我，还是爱我的钱？”

柳卿卿一愣，随即讥讽地笑了。

“你现在有什么钱？穷得连个包都买不起，还好意思问我这种问题？”

每一个字都像刀子，狠狠扎进秦池心里。

他忽然觉得可笑。

曾经，他为了柳卿卿的一句“阿池，你真好”，可以毫不犹豫地抛下周晓雪。

而现在，当他落魄了，柳卿卿连装都懒得装了。

“我们分手吧。”他说。

柳卿卿表情一僵。

“你说什么？”

秦池一字一句，眼神冰冷。

“我说，我们结束了。”

柳卿卿猛地扬起手，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秦池！你以为你是谁？没有周晓雪，你什么都不是！现在装什么深情？我告诉你，像你这种废物，根本不配得到任何人的爱！”

秦池偏着头，脸颊火辣辣地疼，可心里却异常平静。

是啊，他不配。

不配周晓雪的爱，不配她的付出，更不配……她的原谅。

柳卿卿骂够了，踩着高跟鞋扬长而去。

秦池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忽然低低地笑了。

他摸出钱包，从夹层里抽出一张照片。

那是他和周晓雪唯一的合照，角落里已经泛黄。

照片上的女孩笑容明媚，眼里盛满了星光。

而他，连再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秦池深吸一口气，拨通了一个很久没联系的号码。

“喂，舅舅。”他声音沙哑，“我想去国外……对，就现在。”

他弄丢了最爱他的人。

而现在，他要去把她找回来。

哪怕，她再也不会看他一眼。

秦池站在小广场上，寒风刺骨。

他裹紧单薄的风衣，看着手中已经模糊的地址。

这是花了三个月时间，辗转托了无数关系才打听到的周晓雪可能居住的街区。

“先生，您已经在这里站了三个小时了。”

咖啡馆的老板娘好心提醒，“要进来喝杯热咖啡吗？”

秦池摇摇头，目光仍死死盯着对面那栋楼。

周晓雪穿着一件米色羊绒大衣，抱着一束鲜花从街角走来。

阳光洒在她身上，衬得她肌肤如雪。

她比记忆中更美了，一种从内而外散发的从容优雅。

秦池的双腿像灌了铅，喉咙发紧，他想喊她的名字，却发现声音卡在嗓子里出不来。

他该如何开口，如何与她说上一句好久不见。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公寓门前。

车门打开，顾瑾城迈步而出，自然地接过周晓雪手中的花束，在她额角落下一个轻吻。

周晓雪笑了，那个笑容明媚得让秦池心脏绞痛。

那是曾经只属于他的笑容。

“晓雪！”

第十四章

他终于喊出声，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周晓雪身形一顿，缓缓转身。

看清来人后，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秦池从未见过的冷漠。

“秦先生。真巧。”

秦池踉跄着上前两步。

“晓雪，我找了你好久......”

顾瑾城不动声色地挡在周晓雪身前。

“秦先生，别来无恙。”

“秦先生如果没事的话，我们先告辞了。”

秦池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等等！晓雪，我知道错了......柳卿卿的事情是我眼瞎，你给我一次机会......”

周晓雪轻轻抽回手。

她摇摇头，终究还是没有再看他。

汽车扬长而去，留下他一个人失魂落魄。

“先生您还好吗？”

咖啡馆的老板娘撑着伞走过来，担忧地看着这个狼狈的男人。

秦池缓缓站起身，勉强的摇头。

“我没事。”

回到狭小的旅馆房间，秦池脱掉湿透的外套，倒在床上。

秦池蜷缩起来就这样睡了一夜。

第二天清晨，他再次来到周晓雪的公寓楼下。

周晓雪独自出门，手里拿着一个画筒。

秦池的心跳加速。

他保持着一段安全的距离，悄悄跟在她身后。

周晓雪步行来到附近一栋改建的老建筑前，门口挂着崭新的招牌：“雪霁画廊”。

秦池躲在转角处。

接下来的几天，秦池摸清了周晓雪的行程。

每周一三五上午去画廊，二四下午去附近的艺术学校授课，周末通常和顾瑾城一起外出。

他开始在每一个她可能出现的地方徘徊，却始终保持着距离。

秦池终于鼓起勇气走进“雪霁画廊”。

推门时铃铛清脆作响。

周晓雪背对着门口，正在调整一幅画的摆放位置。

听到铃声，她头也不回地说。

“欢迎光临，展览区在左侧，如需导览请告知。”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周晓雪转过身，看清来人后明显一怔，她的眉头皱起。

“你怎么在这。”

“我...路过看到招牌...”

秦池拙劣地撒谎，目光贪婪地流连在她脸上。

周晓雪放下画框，双手抱胸，“谢谢。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正在布展。”

她在下逐客令。

秦池却像没听见一样，走向最近的一幅风景画。

“这是普罗旺斯的薰衣草田？”

周晓雪的表情变得复杂。

“秦池，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只是...想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看完了吧？请走吧。”

他强忍痛楚点点头。

他不想彼此之间闹得太过于难堪，也不想让周晓雪为难，只能默默的等待。

他找到了她授课的艺术学校，坐在最后一排听她讲解印象派，坐在角落看她一边喝拿铁一边画素描。

原来她有这么多爱好，原来她会这么多东西，原来她并不只是大小姐脾气，她还会做很多事情。

画廊开幕前一天，秦池再次来到周晓雪常去的那家咖啡店。

“你打算这样跟踪我到什么时候？”

秦池猛地抬头，发现周晓雪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正平静地看着他。

“我...不是...”他的脸烧了起来。

周晓雪合上笔记本，示意他过来坐。

秦池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僵硬地走到她对面坐下。

“从上周开始，我就发现你了。”周晓雪搅动着咖啡。

秦池羞愧得无地自容。

“对不起，我只是...”

“放不下？”周晓雪替他说完，眼神里有一丝怜悯，“秦池，我们早就结束了。”

“我知道。但我控制不了自己。晓雪，如果当初我没有相信柳卿卿的谎言...”

周晓雪打断他。

“没有如果。秦池，我们都该向前看了。还有，我要订婚了。”

他抿唇，终究还是艰涩的开了口。

“恭...恭喜。”他艰难地挤出这个词。

周晓雪的脸上浮现出秦池从未见过的温柔笑容。

“嗯，他很开心。我们打算搬去别的地方。”

“什么时候走？”

“下个月。我得回去了，瑾城今天提早下班。”

她起身离开时，秦池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他的声音颤抖。

“晓雪，就一分钟。如果...如果当初我早点看清真相，如果我当时没有在婚礼上犹豫，如果我们...”

周晓雪轻轻抽出手，摇了摇头。

“秦池，有些路一旦走错，就回不了头了。保重。”

不是因为她嫁给了别人，不是因为她有了孩子，而是因为在他一次次犹豫、怀疑、伤害她的过程中，那份爱早已被消磨殆尽。

可他不想放弃，是不是只要她没有结婚，自己就有一份希望。

秦池站在周晓雪下已经整整一个月了。

自从得知她与顾瑾城订婚的消息，他就像着了魔一样，抛下国内的一切，固执地守在这里。

可现实却一次次击碎他的幻想。

清晨，他看着她挽着顾瑾城的手臂出门，两人有说有笑地去街角的咖啡馆吃早餐；

午后，他远远跟着她去上插花课，看着她专注修剪花枝时嘴角温柔的笑意；

傍晚，他站在画廊对面的路灯下，望着顾瑾城来接她下班，自然而然地接过她的包，在她额间落下一个轻吻。

那本该属于他的位置……

秦池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秦池。”

周晓雪推门而入，罕见地主动走到他面前。

秦池猛地站起身，咖啡洒了一桌：“晓雪！你……”

她平静地说，从包里拿出一份烫金请柬，推到他面前。

“我和瑾城的婚礼定在下个月。如果你真的放不下，不如来帮忙布置？”

秦池的手指颤抖着，几乎捏皱了请柬的边缘。

“你……让我帮你准备婚礼？”

第十五章

他声音嘶哑。

周晓雪微微一笑。

“你不是说，想弥补我吗？”

她以为他会知难而退的。

可秦池竟然点了点头：“好。”

秦池的指尖死死掐着那张烫金请柬。

他嘶哑着声音。

“好......我帮你准备。”

周晓雪似乎没想到他会答应，微微怔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那明天下午三点，来婚纱店。”

第二天，婚纱店。

秦池站在试衣间外，听着里面传来周晓雪和店员窸窸窣窣的交谈声。

他呼吸都变得困难。

“秦先生，您要不要先看看这几款婚纱？”

店员微笑着递给他一本相册。

这些婚纱......原本都该是为他而穿的。

“哗”

试衣间的帘子被拉开。

秦池猛地抬头，瞳孔骤然紧缩……

周晓雪穿着洁白的缎面婚纱站在落地镜前，裙摆铺开，头纱垂落在她纤细的肩头。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她身上，美得让他窒息。

头纱盖在她脸庞，金色的光芒往下撒。

她美的简直不可方物。

纤细的手和修长的脖颈白皙又漂亮，坠着蓝色的宝石。

真的很美。

如果……她是嫁给自己该有多好啊。

“怎么样？”

她侧头问他，语气平静，就像是在询问一个普通朋友的意见。

秦池的喉咙发紧，眼眶酸涩得几乎要落下泪来。

他死死咬着牙，才没让自己失控。

“很......好看。”

他艰难地挤出这几个字，声音低哑得几乎听不见，又迅速将头地下，抹去难堪的泪。

周晓雪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头纱，唇角微微扬起。

“瑾城说这款很适合我。”

指尖深深陷入掌心，疼痛却抵不过心脏的绞痛。

他恍惚间想起大学那会，周晓雪曾靠在他怀里，笑着说。

“以后我们的婚礼，我要穿最漂亮的婚纱，让你第一眼看到就移不开视线。”

而现在，她穿着最美的婚纱，却是为了嫁给别人。

周晓雪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你觉得捧花用白色郁金香还是香槟玫瑰？”

他怔怔地看着她，

“郁金香......你一直喜欢郁金香。”

周晓雪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笑了笑。

“可瑾城觉得玫瑰更浪漫。”

秦池的心像是被狠狠刺了一刀。

秦池独自站在空荡荡的场地中央，看着自己亲手布置的一切。

他忽然笑了，笑得眼眶发红。

原来，爱一个人到极致，是连为她准备的婚礼，都要按照另一个男人的意愿来安排。

他抬手，轻轻抚过主桌上摆放的婚纱照。

照片里，周晓雪靠在顾瑾城肩头，笑得幸福而温柔。

一滴泪终于砸在了相框上。

“晓雪......”他低声呢喃，“如果当初......”

如果当初他没有被柳卿卿蒙蔽，如果当初他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坚定地站在她身边，如果......

可惜，这世上从来没有如果。

他宁愿痛死，也不愿意彻底退出她的世界。

接下来的日子，秦池像个行尸走肉一般，穿梭在各大婚庆公司之间。

他亲自挑选了周晓雪最喜欢的花，布置成婚礼现场的捧花。

对比了十几家蛋糕店的样品，只为找到她最爱的黑森林口味，甚至不惜亲手去做。

仿佛这样，就能证明他比顾瑾城更了解她、更爱她。

婚礼前夜，秦池独自站在空荡荡的宴会厅里，看着自己精心布置的一切。

突然，身后传来高跟鞋的声音。

“都检查完了？”

周晓雪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

秦池转过身，眼眶通红。

“嗯，都准备好了。”

她缓步走近，手指轻轻抚过餐桌中央的玫瑰。

周晓雪的手顿了顿，抬眼看他：“秦池，你这样，有意义吗？”

他苦笑：“没有。”

“那为什么还要做？”

“因为……除了这个，我不知道还能为你做什么了。”

周晓雪静静看了他一会儿，突然伸手，摘下一朵玫瑰，别在他的西装领口。

“明天，别来了。”

她转身离开。

第十六章

突然，宴会厅的大门被猛地推开。

“阿池。你疯了吗？！”

尖锐的女声划破宁静。

柳卿卿妆容精致的脸上满是扭曲的愤怒。她一把抓起桌上的婚礼流程表，狠狠撕成两半。

“你在干什么？”

秦池冷冷地看着她。

“我干什么？秦池，你看看你自己！把我丢下一个人，现在像个佣人一样给周晓雪布置婚礼？你贱不贱啊！”

秦池的眼神暗了暗，却出奇地没有发怒。

他弯腰捡起被撕毁的流程表，轻轻抚平：“我很清醒。”

柳卿卿冲上前，指甲深深掐进他的手臂。

“你为了那个女人连尊严都不要了！秦池，你忘了当初是谁把你从泥潭里拉出来的？要不是我……”

秦池突然打断她，眼神锐利。

“要不是你什么？要不是你挑拨离间，我和晓雪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柳卿卿脸色一僵。

“你什么意思？”

秦池一字一句道。

“三年前商学院那场误会，是你设计的。晓雪从来没有推过你，是你自己摔下楼梯，然后嫁祸给她。”

柳卿卿的瞳孔猛地收缩：“你胡说！”

“还有慈善晚宴。你故意把红酒泼在自己裙子上，却说是晓雪做的。柳卿卿，我袒护你偏心你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

柳卿卿踉跄后退一步，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她突然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

“那又怎样？周晓雪有什么好？她不就是仗着家里有钱吗？秦池，你看看你现在！为了一个不要你的女人，把自己搞得像条丧家之犬！”

秦池静静地看着她发疯，眼神怜悯。

“你说得对，我确实配不上晓雪。但至少，我现在知道自己错在哪了。”

柳卿卿突然扑上来，狠狠扇了他一耳光！

她尖声骂道。

“你以为这样周晓雪就会回头吗？我告诉你，她现在正躺在顾瑾城怀里笑你呢！”

秦池的脸偏到一边，嘴角渗出血丝。

他却笑了：“那很好。”

柳卿卿彻底崩溃了。

她抓起桌上的水晶杯就要砸向婚礼蛋糕。

“住手！”

“周晓雪！你得意什么？你以为赢了吗？我告诉你，秦池这种废物，白送我都不要！”

周晓雪缓步走近，在柳卿卿面前站定。

突然，她抬手.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在柳卿卿脸上。

“这一巴掌，是还你三年前栽赃我的。现在，滚出我的婚礼现场。再不滚出去，我会让安保过来赶你走，到时候闹得难堪就不能怪我了，明天新闻头条就会全都是你。你不想名声扫地吧？”

柳卿卿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们。

柳卿卿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突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周晓雪！你以为你是谁？！”

水晶杯在她手中炸裂，碎片四溅。

她抓起尖锐的玻璃残片就要往周晓雪脸上划去。

“小心！”

一道黑影猛地挡在周晓雪面前。

顾瑾城单手扣住柳卿卿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痛呼出声。

“保安！”

顾瑾城冷声喝道，胸口还为此剧烈起伏。

他转头看向周晓雪时，眼神瞬间柔和。

“没事吧？”

周晓雪摇摇头，目光却落在秦池身上。

他保持着上前保护的姿势僵在原地，右手臂被玻璃划出一道血痕。

柳卿卿突然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你们凭什么这样对我！秦池你这个骗子！你说过会永远...”

她的哭喊戛然而止，因为四个穿制服的保安已经架住了她的胳膊。

“请这位小姐离开，如果再闹事，我不介意报警处理。”

柳卿卿疯狂挣扎起来。

“周晓雪！你不得好死！你们都会后悔的！”

最终，她狠狠跺了跺脚，转身冲了出去。

宴会厅重新恢复宁静。

秦池低着头，不敢看周晓雪的眼睛。

“对不起。又给你添麻烦了。”

周晓雪静静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叹了口气.

“秦池，放下吧。”

他苦笑：“我会的......等婚礼结束。”

周晓雪摇摇头，转身离开。

秦池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光影里。

第十七章

晚上。

秦池的手机屏幕又一次亮起，显示着柳卿卿的第九十九个未接来电。

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最终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她总是这样。

总是情绪过激就会做出一堆错事，做完后又开始后悔。

他这些日子依旧原谅过她无数回了。

但是……这一次他实在是忍不了了。

如果再这样放任她，恐怕谁都不会好过，他已经对柳卿卿没有任何爱意了，剩下的只有无尽的厌恶。

“阿池！”

电话那头传来柳卿卿带着哭腔的声音，还夹杂着明显的鼻音，显然已经哭了很久。

“求求你…接我电话好不好？我知道你在听…”

秦池沉默了。

柳卿卿的声音突然变得急切，语速快得几乎听不清。

“我…我知道错了，我真的好后悔…我在现场我不该那样…我可以跪下来给周晓雪道歉…只要你肯原谅我…”

她的声音突然哽咽，电话里传来清晰的抽泣声。

“我…我这些天一直在想你…没有你我活不下去…阿池…求你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

秦池终于开口，只是再也没有了曾经的温柔耐心。

“卿卿，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

柳卿卿突然尖叫起来，声音刺耳得让秦池不得不将手机拿远。

“都是周晓雪那个贱人！要不是她…”

秦池厉声打断。

“够了！到现在你还在推卸责任？”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急促的喘息声。

过了几秒，柳卿卿的声音突然变得极其卑微。

“阿池…我…我真的走投无路了…我欠了高利贷…他们说要砍我的手…求求你…救救我…”

秦池握紧了手机：“你做什么了！我跟你说过不要买那些东西，你怎么就是不听。”

柳卿卿的声音突然变得甜腻，带着刻意的讨好。

“就…就借了五十万…阿池…这对你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就帮我这一次…我保证以后…”

“五十万？上次是三十万，上上次是二十万。柳卿卿，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吗？”

柳卿卿急切地说，声音突然拔高，电话里传来翻找的声音。

“我发誓这次是真的！你看！我…我这里还有医院的诊断书…他们说再不还钱就要…”

秦池闭上眼睛，胸口剧烈起伏，柳卿卿用各种方法骗他，就是为了让他能够留在她身边。

可是她总骗自己，自己又怎么会不知道？

随后嗤笑一声。

“诊断书？就像上次伪造的流产报告一样？”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接着是柳卿卿带着哭腔的声音。

“阿池…我…我给你跪下了…求求你…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

“从你设计陷害晓雪那天起，我们就两清了。”

柳卿卿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别忘了当初是谁在你最困难的时候…”

“但这三年，我给你的钱足够还清十倍不止。”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阵混乱的声响，像是柳卿卿摔倒了。她歇斯底里地尖叫着。

“你会后悔的！你和周晓雪都不得好死！我诅咒你们…”

秦池直接挂断了电话，手指微微发抖。

他一股脑将柳卿卿的所有联系方式一一拉黑。

做完这一切，他站在窗前看着玻璃上自己苍白的倒影，突然觉得前所未有的清醒。

手机又震动起来，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秦池，你会为今天的选择付出代价的！我会让你亲眼看着周晓雪…”

他面无表情地删除了短信，转身拿起西装外套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时，他停住脚步，给助理发了条消息。

“帮我联系最好的安保公司，加强周晓雪婚礼现场的安保措施。另外，查一下柳卿卿最近的行踪。”

这一次，他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她。即使只能远远守护，他也心甘情愿。

婚礼当天，秦池终究还是去了。

“小姐，宾客都到齐了。”

她轻轻点头。

“周小姐，秦先生......也来了。”

“他坐在最后一排。还帮忙调整了花束的摆放。看来真的很用心准备您的婚礼呢。”

她垂下眼眸，没有说话。

教堂里，音乐缓缓响起。

秦池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看着周晓雪挽着父亲的手臂，一步步走向圣坛。

阳光落在她身上，美得像是梦境。

她真的要成为别人的新娘了。

顾瑾城站在圣坛前，一身剪裁考究的黑色礼服，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周晓雪。

当她的手被交到新郎手中时，秦池闭上了眼睛。

“请新人交换誓言。”

第十八章

神父的声音回荡在教堂里。

秦池跟着顾瑾城重复那句“我愿意”。

宴会厅觥筹交错。

秦池坐在角落，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秦总好雅兴。”

柳卿卿不知何时站在他面前，一袭艳红长裙，与婚礼氛围格格不入。

“你怎么进来的？”秦池厌恶道。

“当然是拿着请柬进来的。”

柳卿卿晃了晃手中的卡片。

“怎么，只准你当痴情种，不准我来祝福学姐？”

秦池懒得理她，起身要走。

卿卿突然压低声音。

“我刚才看见周晓雪和顾瑾城在露台上接吻......真激烈啊。”

秦池的脚步一顿。

她贴近他耳边。

“她一边亲他，一边摸着他的胸口......就像当初对你那样。”

“滚。”秦池甩开她的手。

柳卿卿却突然大笑起来。

“秦池，你真可怜！为了一个婊子……”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她的话。

宾客们纷纷侧目。

柳卿卿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秦池。

“保安，”周晓雪冷冷道，“把这位小姐请出去。”

混乱中，没人注意到柳卿卿眼中闪过的疯狂。

当周晓雪转身走向甜品台时，柳卿卿从手包里掏出一把水果刀.

“周晓雪！你去死吧！”

尖叫声划破宴会厅。

秦池回头时，看到柳卿卿举刀冲向周晓雪的背影。

他的身体先于大脑做出反应.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格外清晰。

秦池挡在周晓雪身前，那把刀深深扎进他的腹部。

鲜血瞬间浸透了白色衬衫，顺着刀柄滴落在周晓雪的婚纱上。

“秦池！”

周晓雪尖叫出声。

柳卿卿呆住了，她只是想用刀子吓吓他们，报复一下。

没想到真的刺中人啊。

她握着刀柄的手不住发抖。

“我我不是故意的......”

秦池踉跄了一下，却死死抓着柳卿卿的手腕不让她再动。

“这一次......我看得很清楚......”

他的嘴角溢出鲜血。

“对不起......以前，没保护好你......”

周晓雪跪在血泊中，双手死死按着秦池的伤口，满是慌乱的看向顾璟城，顾璟城在主导大局，将众人疏散，叫保安来绑走柳卿卿。

“坚持住......”

秦池艰难地抬手想安慰她，却在半空无力垂下。

“别哭......新婚快乐......”

当医护人员将他抬上担架时，秦池用尽最后的力气，看向站在一旁脸色惨白的顾瑾城。

“对她好一点......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手术室的灯亮了整整六个小时。

周晓雪坐在走廊长椅上，婚纱上满是血迹。

“晓雪，去换件衣服吧。”

她摇摇头，眼睛死死盯着手术室的门。

当医生终于出来宣布“脱离危险”时，周晓雪瘫软在椅子上。

还好，没死。

要是死在了她的领地，她一辈子都不好过了。

消毒水的气味刺鼻，腹部的伤口隐隐作痛。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

微微偏头，他看到周晓雪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瞬间有些喉咙发紧，想开口，却只发出一声嘶哑的喘息。

第十九章

周晓雪抬起头，合上书，走到床边。

“醒了？”

秦池张了张嘴，最终只挤出一个字：“......嗯。”

周晓雪按了呼叫铃，护士很快进来检查他的状况。

秦池的目光却一直追随着她，看着她站在窗边，看着雨滴滑落玻璃，看着她始终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柳卿卿已经被警方控制。故意伤人罪，证据确凿，她逃不掉。”

秦池闭了闭眼。

“......对不起。”

周晓雪终于转过身，静静地看着他。

“你救了我，我们两清了。”

秦池艰难地撑起身子，腹部的伤口被牵扯，疼得他冷汗涔涔。

“不是......我不是指这个......”

他抬起头，眼眶通红。

“我是说......以前的一切.”

“秦池，有些事，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抹去的。”

她不肯原谅他。

他当然知道，自己曾经对她做过的事有多残忍。

他羞辱她、伤害她、为了另一个女人当众打她耳光......

可现在，他连求她原谅的资格都没有了。

“我知道......我不配......”

周晓雪走到床边，拿起自己的包。

“你好好休息，医药费我已经付清了。”

她转身要走，秦池却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晓雪，如果......如果重来一次......”

周晓雪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没有如果。”

她轻轻抽回手，推门离开。

秦池望着空荡荡的病房，终于崩溃地捂住脸。

三个月后，秦池出院，回到了国内。

他变卖了所有资产，将大部分钱捐给了慈善机构，剩下的用来重建秦氏。

他不再出席任何社交场合，每天工作到深夜，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麻痹自己。

偶尔，他会收到来自巴黎的消息。

周晓雪和顾瑾城结婚了，她开了一家画廊，生活幸福。

他就只能自己独自承受愧疚和悲伤裹挟一辈子的痛。

余生，他不敢再打扰她。

却也无法放过自己。

深秋，秦池独自站在周晓雪曾经最爱的银杏林里。

金黄的落叶铺满小径，就像当年她描述过的巴黎街头。

手机突然震动，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消。

“秦总，周小姐的画展今天在美术馆开幕。”

他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最终还是放下了。

“秦池”

他浑身一颤，这个声音他再熟悉不过。

缓缓转身，周晓雪就站在不远处。

她比记忆中更瘦了，眼角有了细纹，但那双眼睛依然清澈如初。

“好久不见。”她微笑着说。

秦池的喉咙发紧。“好...好久不见。”

他们沿着银杏道慢慢走着。

走到路的尽头，周晓雪转身看他。

“秦池，我原谅你了。”

这句迟来的话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刺进心脏。

一句话，他等了五年。

秦池红了眼眶，却说不出一句话。

“不是因为你值得原谅，而是我不想再恨了。”

她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银杏，放在他掌心。

“就像这片叶子，该落下的时候，就让它落下吧。”

周晓雪离开后，秦池在原地站了很久。

第二天，他去了周晓雪画展。

从此以后，他每个月都会匿名买下一幅周晓雪的作品，却从未再去过画展。

那些画被小心收藏在别墅的地下室，就像他深埋心底的感情，永远不见天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