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回到过去:选择不一样的路
编辑:爱吃麻油猪肝汤的官珏 更新时间:2025-06-11 17:54:00
重生回到过去:选择不一样的路
周志远,陈默是作者爱吃麻油猪肝汤的官珏小说《重生回到过去:选择不一样的路》里面的主人公,这部作品共计16268字,1章节,更新日期为2025-06-11 17:54:00.884730。目前在本网 【gxadr.com】上完结,构思新颖别致、设置悬念、前后照应,简短的语句就能渲染出紧张的气氛。内容主要讲述:重生回到过去:选择不一样的路..
作者:爱吃麻油猪肝汤的官珏 总字数:16268
类型:现代,年代
重生回到过去:选择不一样的路_精选章节
1 重生
我猛地睁开眼睛,汗水浸透了后背的棉布衬衫。阳光透过糊着报纸的窗户斜斜地照进来,在泥土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颤抖着摸向自己的脸颊,那里本该有一道狰狞的疤痕,可指尖触到的却是光滑的皮肤。
"珍珠,要起床了!今天还要赶去下乡的公社。"门外传来母亲熟悉的吆喝声,我浑身一颤,差点从吱呀作响的木床上滚下来。这声音我听了二十多年,直到母亲在我三十岁那年因肺癌去世——可那明明是十年后的事。我踉跄着扑向墙上的日历,1974年6月17日,鲜红的数字刺得我眼眶发烫。
门外传来不耐烦的脚步声,我慌忙抹掉眼泪。母亲推门进来时手里还端着搪瓷脸盆,"发什么愣呢?你爸好不容易给你争取到去红旗公社的名额,别第一天就给我丢人。"
她粗糙的手掌贴上我的额头,"没发烧啊,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我没事,妈。"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连忙接过脸盆。冰凉的井水泼在脸上,我终于确信这不是梦。镜子里映出的是我十八岁的脸,还没有被嫉妒和怨恨侵蚀的年轻面容。水珠顺着下巴滴落,我在心里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既然老天让我重活一次,这辈子我绝不再走老路。
父亲在堂屋抽烟,烟灰缸里已经积了三个烟头。见我出来,他咳嗽两声:"介绍信和粮票都放你包里了,到了地方听支书安排。"他顿了顿,从兜里摸出200块钱塞给我,"别让人说咱们干部子女搞特殊。"
我捏着皱巴巴的纸币,突然想起前世这时我大闹着不肯下乡,还把这钱撕得粉碎。现在我只觉得鼻头发酸,"爸,我会好好干的。"父亲明显愣了一下,烟灰掉在洗得发白的裤子上。
整理好行李后,父亲去上班了,母亲送我到了车站,和知青们汇合后,拿到车票上了火车,经过一路奔波,等到了知青点时,我的行李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一片。
前世我趾高气扬地要求单间,结果被安排住进了最破旧的柴房。这次我主动指向角落的木板床:"我就睡这儿吧。"同屋的三个女知青交换着惊讶的眼神,她们大概听说过组织部郝科长的千金脾气有多大。
队长给了一天的时间进行休整,需要置办东西的也需要在今天完成,明天开始就要正式开始上工了。
第二天分到的工是给玉米地除草,我抢着要了最长的垄沟。七月的太阳毒得像烙铁,不到半小时我的手掌就磨出了水泡。"郝同志,你歇会儿吧。"生产队长老李皱着眉头递来水壶,"城里娃经不起这么造。"
"我能行。"我把水泡在衣角上蹭破,继续弯腰干活。汗水流进眼睛火辣辣的疼,但这疼痛让我踏实——至少证明我不是在做梦。前世我借口中暑躲回知青点,结果害得全队扣了工分,现在每一株被我除净的杂草都像是赎罪。
收工时分,我的后背已经结了一层盐霜。路过村口老槐树时,几个男知青正在打水,其中穿蓝布衫的高个子突然转头,我猝不及防对上了周志远的眼睛。前世我就是在这一刻爱上了他,然后像中了邪似的追着他跑了十年。现在我只觉得膝盖发软,差点打翻手里的农具。
"新来的?"他走过来要帮我提水桶,我触电似的后退两步。"不用,我自己能行。"我的声音比想象中尖锐,引得其他人纷纷侧目。周志远困惑地挑眉,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走开了。
晚上躺在床上,我盯着房梁上结网的蜘蛛出神。
隔壁床的王小梅突然小声问:"你认识周志远?他可是咱公社出了名的冷性子,今天居然主动跟你说话。"
我翻了个身面对斑驳的土墙,"不认识,可能认错人了。"
月光从窗缝漏进来,在地面画出一道银线,像把过去和现在劈成了两个世界。
2 命运的岔路
第二天天没亮我就摸黑起床,借着油灯微光翻开高中课本。前世这些书被我用来垫桌脚,现在每一个公式都珍贵得像救命稻草。当晨钟敲响时,我已经背完了半章政治经济学。出门前我特意把辫子盘成最朴实的样式,镜子里的人陌生得让我心惊——没有夸张的红头绳,没有刻意卷起的刘海,只有一双清亮的眼睛。我盯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粗糙的课本边缘。油灯的火苗突然跳动了一下,王小梅翻身的动静从隔壁床传来。"这么早就起来看书?"她揉着眼睛支起身子,声音里还带着睡意。
"睡不着就看看。"我合上书本。现在才1974年,距离恢复高考还有三年,我不能表现得太过反常。
王小梅趿拉着布鞋走过来,好奇地翻看我的笔记本,"你字写得真好看,像印出来似的。"我心头一紧,前世在机关做了十年文员的笔迹确实和十八岁的年纪不符。"瞎练的。"我匆忙把本子塞进枕头底下。
晨钟在薄雾中响起,我们跟着人群往晒谷场走。路上遇见几个男知青扛着锄头迎面走来,我立刻低下头加快脚步。"珍珠同志!"熟悉的声音让我脚下一绊,周志远小跑着追上来,"你的工分本掉了。"
我盯着他递来的小本子,前世就是这样的偶遇让我开始了疯狂的追求。"谢谢。"我接过本子时刻意避开他的指尖,转身就走。王小梅小跑着追上我,"你怎么对周志远这么冷淡?他可是公社里最优秀的知青。"
"专心干活比较重要。"我弯腰系紧解放鞋的鞋带,手心全是汗。晒谷场上已经聚集了二十多个知青,生产队长老李正在分配任务。"郝珍珠,今天你去仓库清点种子。"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你爸特意交代照顾你。"
周围的窃窃私语像针一样扎在背上。前世我欣然接受这种特殊照顾,现在却觉得无比刺耳。"我想去玉米地。"我的声音不大但很清晰,"昨天还剩半垄没除完草。"
老李的烟斗差点掉在地上,"那可是最累的活计。""我能行。"我径直走向农具架,挑了一把缺口最少的锄头。身后传来王小梅的惊呼,"你手上还有水泡呢!"
"用布缠上就行。"我用布条笨拙地包扎着伤口。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突然伸过来,利落地打了个结。"这样不容易散。"周志远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我身边,他身上有淡淡的皂角香。
我触电般缩回手,"谢谢,我自己来。"他的眉头微微皱起,"你好像很怕我?"
"没有。"我攥紧锄头转身就走,心跳快得像是要蹦出胸口。
玉米地里,我发狠似的挥舞着锄头。汗水浸透了后背,手掌的伤口又渗出血来,但只有这样才能压住那些翻涌的记忆。前世我为了引起周志远注意,故意在劳动时装晕倒,结果害得他被批评没有照顾好同志。
"歇会儿吧。"老李不知何时站在了田埂上,递过来一个军用水壶,"没见过这么拼命的城里娃。"我接过水壶时,他看见我血迹斑斑的手掌,脸色顿时变了。"胡闹!这手还要不要了?"
"我想证明自己不需要特殊照顾。"我仰头灌下一口水,喉咙火辣辣的疼。老李叹了口气,"你这丫头,跟你爸说的一点都不一样。"他夺过我的锄头,"去仓库帮忙记账,这是命令。"
仓库里堆满了麻袋,会计老张正在拨弄算盘。"郝同志来得正好,"他推了推老花镜,"帮我把这些种子分类记个数。"我翻开账本,前世在机关练就的速记本领此刻派上了用场。
"哟,这账记得漂亮。"老张惊讶地看着我工整的表格,"比县里会计还专业。"我笔尖一顿,连忙放慢写字速度,"在学校学过一点。"
中午吃饭时,我特意选了最角落的位置。王小梅却端着饭盒挤过来,"听说你上午在仓库大显身手?"她的声音引来了周围人的目光。"就是帮忙记个数。"我低头扒拉着碗里的野菜粥。
"郝珍珠同志。"周志远突然出现在饭桌对面,我差点被粥呛到。"下午我们要去后山修引水渠,缺个记工分的。"他的目光落在我包扎的手上,"听说你写字又快又好。"
我捏着筷子的指节发白,"我的手。。。。"
王小梅在桌下踢了我一脚,"去嘛去嘛,比下地轻松多了。"
周围几个女知青也投来羡慕的目光。前世我会为这样的独处机会欣喜若狂,现在却如坐针毡。
3 纠葛的初现
"好。"我最终点头,因为拒绝反而显得可疑。
周志远露出今天第一个笑容,眼角泛起细小的纹路,"吃完饭村口集合。"他转身时,蓝布衫被风吹得鼓起来,像一面我前世穷尽一生都没能抓住的旗。
我机械地嚼着玉米饼,味同嚼蜡。王小梅凑到我耳边,"周志远可从没主动邀请过谁。"她的眼里闪着八卦的光,"你们是不是......"
"不是。"我打断她的话,声音比想象中尖锐。饭堂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我狼狈地站起身,"我去准备记账本。"逃也似地冲出了饭堂。
七月的热浪扑面而来,晒得我眼前发黑。靠在老槐树粗糙的树干上,我从衣兜里摸出皱巴巴的记账本,纸张边缘已经被汗水浸得发软。"真是没出息,"我咬着嘴唇骂自己,"又不是上刑场。"
身后传来脚步声,我条件反射地把本子藏到背后。来人却不是周志远,而是个戴眼镜的高个子,袖口整整齐齐地卷到肘部。"郝珍珠同志?"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我是知青队长陈默,听说你主动要求去玉米地?"
"只是想做些实事。"我警惕地打量他,前世我对这个书呆子队长毫无印象。他的目光落在我缠着布条的手上,"伤口要涂紫药水,否则容易感染。"说着从裤兜掏出个小玻璃瓶,"拿着吧,医务室今天没人。"
我迟疑地接过瓶子,冰凉的玻璃硌着掌心。"谢谢,不过..."我话没说完,远处传来周志远的喊声:"陈队长!引水渠的图纸在你那儿吗?"陈默转身应了一声,又回头对我说:"下午记工分时,记得把各人的劳动强度也标注上。"
饭堂里陆续有人出来,我赶紧把药瓶塞进口袋。王小梅蹦蹦跳跳地跑过来,"珍珠!周志远在找你呢。"她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他特意给你留了顶草帽。"我胃里一阵翻腾,前世我为了得到他一顶草帽,在烈日下故意不戴帽子劳动直到中暑。
"我用不着。"我硬邦邦地说,却看见周志远已经朝这边走来,手里果然拿着顶半新的麦秸草帽。陈默突然上前半步挡在我前面,"周志远,先把图纸问题解决了。"他的背影像堵墙似的隔开了我的视线。
王小梅拽着我袖子小声尖叫:"天啊,两个男神为你争风吃醋!"我用力掐她胳膊,"别胡说!"心脏却不受控制地狂跳,这次不是心动,而是恐惧。前世那些荒唐事还没开始,就已经在我脑子里重演了无数遍。
周志远的声音从陈默身后传来:"郝珍珠同志,该出发了。"我深吸一口气,从陈默身侧绕过去,"走吧。"刻意没看他手里的草帽。周志远似乎想说什么,陈默却把一卷图纸塞进他怀里:"先看这个,三号渠的坡度有问题。"
去后山的路上,我埋头走在队伍最后面。王小梅非要挨着我,"你怎么对周志远爱搭不理的?他可是..."我猛地停住脚步,"小梅,我不是来谈对象的。"声音有点大,前面几个男知青都回过头来。
"说得好。"陈默不知何时走到了我旁边,"知青下乡是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不是来演才子佳人的。"他镜片后的眼睛带着赞许,我却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前世我确实把这里当成了谈情说爱的舞台,最后落得个身败名裂。
周志远在前方大声分配任务,我趁机翻开记账本假装忙碌。陈默弯腰看我写的表格,"你的分类很科学。"他指着"土方量估算"那栏,"跟我在农学院学的统计方法很像。"
我手一抖,铅笔尖差点戳破纸张。1974年的大学生凤毛麟角,更别说农学院这种专业。"瞎琢磨的。"我赶紧划掉那栏重新写。陈默却若有所思地说:"你和其他干部子女不一样。"
工地上一片热火朝天,我坐在树荫下的石头上认真记录。周志远时不时过来汇报进度,每次我都只点头不说话。晌午最热的时候,陈默拎着水壶走过来,"歇会儿吧,你记了两个小时没抬头了。"
"还剩最后一点。"我揉着发酸的手腕,突然发现本子上多了道阴影。周志远蹲在我面前,递过来个湿毛巾,"擦擦脸。"他的眼神太过熟悉,前世他就是用这种温柔陷阱让我万劫不复。
我僵着没接,陈默突然说:"周志远,东边那段渠要加固。"周志远站起身,"郝同志太拼命了,手上还有伤呢。"他把毛巾放在石头上走了。陈默盯着他的背影,"你好像很抵触周志远?"
"没有的事。"我抓起毛巾胡乱擦了擦脸,布料上有淡淡的肥皂味。前世我会把这毛巾当宝贝收起来,现在只觉得烫手。"我去看看女工们的进度。"我几乎是落荒而逃。
傍晚收工时,我的记账本已经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数字。陈默翻看时眉头越皱越紧,"这工作量不对。"他指着某处,"王铁柱怎么可能完成这么多土方?"
我凑过去看,突然明白过来:"他把我估算的数值当成实际完成量报上来了。"
"聪明。"陈默的镜片闪过一道光,
"明天我重新分配任务。"
他合上本子,"晚上公社有政治学习,你要来吗?"
我正要拒绝,突然想起前世我因为逃课被通报批评的事,"当然去。"
政治学习在公社大院里进行,我特意选了最角落的板凳。昏暗的煤油灯下,陈默在讲台上讲解最新知识,他的声音不紧不慢,像在念农学院的论文。我偷偷从兜里摸出半张报纸,就着灯光默背上面的社论。
"郝珍珠同志。"陈默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我慌忙把报纸塞回去。"学习材料不够可以找我拿。"他递给我一本《红旗》杂志,崭新的封面在油灯下泛着红光。我翻开内页,发现里面夹着张纸条:"你字迹工整,愿意帮忙抄写宣传栏吗?"
我抬头对上他的眼睛,镜片后的目光清澈见底。前世我为了接近周志远抢着做宣传工作,现在这个机会却让我犹豫。"我..."话还没说完,周志远的声音从后排传来:"陈队长,明天还要早起抢收。"
"宣传工作也很重要。"陈默的声音不高但很坚定。我捏着杂志的手出了汗,"我试试吧。"周志远走过来坐在我旁边,"郝同志手上有伤,应该多休息。"他的气息拂过我耳畔,我猛地站起身,"我去打点水。"
4 洪水的考验
院子里月光如水,我蹲在井台边拼命搓着手上的墨迹。陈默不知何时站在了井沿旁,"周志远是不是..."他话没说完,我打断他:"陈队长,宣传栏我明天就开始做。"月光下他的表情有些错愕,随即笑了:"叫我陈默就行。"
回宿舍的路上,王小梅叽叽喳喳像只麻雀:"陈队长居然亲自给你送杂志!"我捂着她的嘴,"小声点。"黑暗中我的手在发抖,不是因为心动,而是害怕重蹈覆辙。前世我为了男人争风吃醋的丑态,这辈子绝不能再现。黑暗中我的手在发抖,不是因为心动,而是害怕重蹈覆辙。王小梅突然拽住我的胳膊,"珍珠,你看那边!"月光下,周志远正站在知青点门口,手里似乎捧着什么东西。
"我们绕路走。"我拉着王小梅就要转身,她却纹丝不动,"人家特意等着你呢。"我的心跳骤然加快,前世这个场景太熟悉了,他手里八成是那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当初我就是因为这本书对他一见钟情。
"郝珍珠同志。"周志远已经看见了我们,大步走过来,"听说你在收集高考资料?"我愣在原地,这和记忆里的剧情完全不一样。他递过来一个油纸包,"这是我抄的数学公式,可能对你有用。"
王小梅在旁边倒吸一口凉气,我盯着油纸包没伸手,"你听谁说的?"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周志远笑了笑,"陈队长提了一句,说你经常熬夜看书。"月光照在他挺拔的鼻梁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我不需要。"我后退半步,后背抵上了粗糙的树干。周志远困惑地皱眉,"我看你最近总在复习,以为..."王小梅突然抢过油纸包,"谢谢周同志!珍珠就是不好意思。"
我狠狠瞪了王小梅一眼,周志远却松了口气,"我抄了两份,字迹可能不太清楚。"他的手指上有新鲜的墨渍,看来是刚赶工写完的。前世我会为这点细节感动得睡不着觉,现在只觉得喉咙发紧。
"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上工。"我拽着王小梅就往宿舍走。周志远在身后喊:"有问题可以来问我,我高中数学还行!"他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清亮,我几乎是落荒而逃。
宿舍门一关,王小梅就迫不及待地打开油纸包,"天哪,他连例题都给你写了!"泛黄的纸张上密密麻麻全是工整的字迹,还有精心绘制的几何图形。我盯着右下角那个小小的"周"字出神,前世我收集了他所有带签名的纸片。
"你不对劲。"王小梅突然凑到我面前,"周志远这么优秀,你怎么跟躲瘟神似的?"我慢慢折起油纸包,"人各有志。"油灯把我的影子投在土墙上,摇晃得像随时会消散。
第二天清晨,我特意提前半小时去食堂,没想到周志远已经在灶台边忙碌。"早。"他抬头冲我笑笑,眼下带着淡淡的青色,"吃馒头吗?刚蒸好的。"我僵硬地摇头,径直走向粥桶。
"昨天的笔记..."他跟过来,我立刻打断:"我给陈队长了,他用得上。"周志远盛粥的动作顿了一下,"你不想高考?"我捏紧搪瓷碗,"现在谈这个太早。"
食堂陆续有人进来,周志远压低声音:"我听说你在收集77年的旧教材。"我的后背瞬间沁出冷汗,现在才74岁,这个举动太可疑了。他递过来一个馒头,"我舅舅在废品站工作,可以帮你留意。"
"不用了。"我接过馒头时刻意避开他的指尖,"那些是帮陈队长找的。"周志远若有所思地点头,这时陈默端着饭盒走进来,"珍珠同志,宣传栏的底稿好了吗?"
我如蒙大赦般快步走向陈默,"都写好了。"周志远站在原地没动,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我。陈默推了推眼镜,"周志远,东边的引水渠今天要验收。"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劳动时我特意选了离周志远最远的地块,可晌午歇息时,他还是拎着水壶过来了。"给。"他递来水壶时,我注意到他手掌上新增了几道血痕。前世我会心疼得立刻掏出随身带的药膏,现在我只是淡淡道谢。
"你变了。"周志远突然说,"刚来时你还主动找我说话。"我灌下一口水,故意说:"陈队长说劳动最光荣。"周志远笑了,"你倒是听他的话。"阳光照在他的睫毛上,在脸颊投下细碎的阴影。
远处传来陈默的哨声,我立刻站起身,"该干活了。"周志远却拦住我,"晚上能聊聊吗?关于高考的事。"他的眼神太过认真,我一时找不到拒绝的理由。王小梅突然从玉米丛里钻出来,"珍珠,队长找你!"
我几乎是逃也似地跑向陈默,他正在检查我上午除的草。"质量不错。"他头也不抬地说,手里的小本子上记满了数据。我喘着气问:"您找我?"陈默这才抬头,"没有啊。"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疑惑。
回头看见周志远还站在原地,阳光把他的蓝布衫照得发白。王小梅凑过来咬耳朵:"我救了你一命哦。"我用力掐她胳膊,"多管闲事!"心脏却不受控制地狂跳,这次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一种说不清的烦躁。
收工时分,我的草帽被风吹进了水渠。正要下去捡,周志远已经跳进渠里,"我来!"浑浊的水没到他膝盖,他弯腰时衣摆全浸湿了。前世这个场景让我心动不已,现在我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给。"他把草帽递过来,湿漉漉的指尖碰到我的手背。我触电般缩回手,草帽掉在地上。"你很怕我?"周志远皱眉,"我做了什么让你..."陈默的声音突然插进来:"周志远,支书找你。"
周志远欲言又止地看了我一眼,转身走了。陈默弯腰捡起草帽,"你的警惕性很高。"他意有所指地说,把草帽扣在我头上。我抬头看他,阳光被他高大的身形挡住,我在阴影里突然感到一阵安全。
"周志远人不坏。"陈默突然说,"但他不明白有些人志不在此。"我惊讶于他的敏锐,他却又说起了引水渠的事,仿佛刚才的对话只是我的错觉。远处周志远和支书说着什么,不时往这边看。
傍晚的云霞染红了半边天,我坐在门槛上补衣服。周志远的身影出现在小路尽头,我立刻低下头假装专注。他在我面前停下,"能谈谈吗?就五分钟。"他的球鞋上沾满了泥点,看来是刚从田里回来。
"我要去帮陈队长整理资料。"我站起来往办公室走。周志远跟上来,"你到底怎么了?"声音里带着少见的急切,"如果我哪里做错了..."我加快脚步,"你没错,是我自己的问题。"
办公室的煤油灯已经亮了,陈默的身影映在窗纸上。周志远突然拉住我手腕,"就一句话。"他的掌心滚烫,"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谣言?"我挣开他的手,正好看见陈默推门出来。
三人面面相觑,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沉默。最终陈默开口:"周志远,支书让你去领化肥。"他的语气平静,眼神却冷了下来。周志远深深看了我一眼,转身走了。夜风吹乱了我的鬓发,也吹散了那句没说出口的解释。夜风吹乱了我的鬓发,也吹散了那句没说出口的解释。陈默站在办公室门口,煤油灯的光从他背后透出来,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进来吧,"他侧身让开,"宣传栏的底稿需要修改。"我低着头快步走进去,生怕他看见我发烫的脸颊。
办公室里堆满了文件和农具,陈默的办公桌上摊开着几张图纸。"坐,"他指了指旁边的板凳,"把第三段的措辞改得通俗些。"我接过钢笔,发现笔尖已经被磨得很顺手。陈默在我对面坐下,继续计算他的数据,房间里只剩下钢笔划纸的沙沙声和算珠碰撞的脆响。
"周志远最近总找你?"陈默突然开口,声音很轻。我手一抖,墨水在纸上洇开一小片。"没什么,"我赶紧用指腹抹去墨迹,"就是讨论劳动安排。"陈默推了推眼镜,"他数学确实不错,但农活还得跟老把式学。"这话说得没头没尾,我却莫名松了口气。
5 高考的抉择
窗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王小梅慌慌张张推开门,"不好了!后山塌方,河水要漫出来了!"她脸色煞白,裤脚全是泥水。陈默立刻站起身,"通知所有人去晒谷场集合,快!"他抓起墙上的铜锣就往外冲,我赶紧跟上。
晒谷场上已经乱成一团,老李扯着嗓子喊:"妇女儿童先撤,知青去加固河堤!"暴雨突然倾盆而下,砸得人睁不开眼。我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仓库还有多少麻袋?""二十来个,"会计老张哆嗦着说,"但装土来不及了!"
"小学堂!"我猛地想起下午路过时看到的沙包,"教室后面堆着防汛沙袋!"陈默立刻点头,"我带人去搬,你去帮妇女主任组织转移。"他转身时又补了一句,"小心山坡,可能会滑坡。"
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村口跑,雨水冲得土路成了泥潭。周志远突然从雨幕中钻出来,"小学堂那边我去!你手上有伤!"他浑身湿透,头发贴在额头上。我来不及多想,"一起去,沙袋太重!"
小学堂的屋顶已经开始漏水,孩子们缩在墙角哭成一团。妇女主任抱着最小的那个,急得直跺脚。"先带孩子去晒谷场,"我蹲下来对孩子们喊,"跟紧阿姨,别掉队!"最大的男孩突然指着后窗,"小丫还在家!她奶奶腿脚不好!"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河对岸那间茅草屋已经被洪水围成了孤岛。周志远拽住我胳膊,"太危险了,水还在涨!""得去,"我挣开他,"你带孩子们走!"说完就冲进了雨里。
河水没到大腿,冲得我站立不稳。我抓着岸边的灌木一步步往前挪,突然脚下一空,整个人被冲出去好几米。呛水的瞬间,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我的衣领。"不要命了?"周志远的声音在耳边炸响,他不知什么时候跟了上来。
"那边!"我指着茅草屋,窗户里隐约可见个小小的身影。周志远咬牙骂了句什么,拽着我往对岸游。洪水卷着树枝砸过来,他侧身替我挡了一下,闷哼一声。"你受伤了?"我摸到他后背湿漉漉一片,分不清是血还是水。
"抓紧!"他把我推到一棵歪脖子树旁,"顺着树干爬过去!"树梢离茅草屋只有一米多远,但下面就是湍急的洪水。我闭着眼往前一扑,正好落在屋檐上。瓦片在手下碎裂,我顾不得疼痛,从窗户钻了进去。
屋里积水已经没过脚踝,小丫缩在灶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奶奶呢?"我抱起她问。小丫指着里屋,"睡、睡着了..."我掀开帘子,发现老人已经昏迷,额头滚烫。屋顶突然传来可怕的断裂声,一根房梁砸了下来。
千钧一发之际,周志远从窗口跳进来,用肩膀扛住了下坠的房梁。"快走!"他脸色发青,显然撑不了多久。我一手抱着小丫,一手拖着老人往外挪。刚爬到窗边,整间屋子就轰然倒塌。
周志远在最后一刻把我们推了出来,自己却被倒下的土墙埋住了半边身子。"周志远!"我放下祖孙俩,拼命刨着泥水里的瓦砾。他的手臂突然动了动,从废墟里挣出来,"没事...腿被压住了。"
我使出吃奶的力气搬开压在他腿上的房梁,发现他的小腿已经血肉模糊。"能走吗?"我架起他的胳膊。他摇摇头,脸色惨白,"你先带她们走...""放屁!"我爆了句粗口,把他的手搭在我肩上,"一起走!"
洪水已经漫到胸口,我们艰难地往回挪。小丫趴在我背上,冰凉的小手紧紧搂着我脖子。周志远的呼吸越来越重,每一步都在水里拖出血痕。眼看就要到岸边,一股急流突然冲过来,把我们全部卷了进去。
我死死抓住周志远的手,另一只手拼命去够岸边的树根。就在快要撑不住时,几条麻绳从岸上抛了下来。"抓紧!"陈默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咬牙把小丫捆在绳子上,又去绑昏迷的老人。
周志远却挣脱我的手,"你先上...""闭嘴!"我粗暴地把绳子缠在他腰间,"拉!"岸上的人一齐用力,把我们几个陆续拖了上去。刚上岸我就瘫在了地上,小丫的哭声和村民的喊声混成一片。
陈默跪在我身边检查伤势,眼镜片上全是水珠。"他怎么样?"我指着周志远。卫生员正在给他包扎,血水把绷带都染红了。"腿骨折了,"陈默松了口气,"命保住了。"他的目光落在我血肉模糊的手掌上,"你也是。"
晒谷场上,村民们点起了火堆。妇女主任抱着小丫直抹眼泪,"多亏你们..."我摇摇头,突然发现周志远正看着我,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谢谢,"他哑着嗓子说,"没想到你这么..."
"闭嘴养伤吧。"我别过脸去,却看见陈默正在给孩子们发干粮。他抬头对上我的视线,嘴角微微上扬。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天边泛起鱼肚白。我望着远处渐渐退去的洪水,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夜永远改变了。我望着远处渐渐退去的洪水,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夜永远改变了。周志远躺在临时担架上,脸色苍白得像张纸,却还强撑着对我笑,"没想到你力气这么大。"我低头搓着手上的泥巴,不知该怎么接话,陈默走过来递给我一条干毛巾,"擦擦吧,小心感冒。"
"谢谢。"我接过毛巾,发现上面有淡淡的墨水味,和周志远身上那种肥皂香完全不同。周志远突然咳嗽起来,卫生员赶紧按住他,"别乱动,骨头错位了会更疼。"我下意识往前迈了半步又停住,陈默推了推眼镜,"支书说高考要恢复了,县里刚来的通知。"
我手里的毛巾掉在地上,"真的?什么时候?"声音抖得不像自己。周志远猛地支起身子,"嘶——我就说!我舅舅上周来信提过这事。"卫生员气得直瞪眼,"说了别动!"陈默弯腰捡起毛巾,"文件在办公室,你要看吗?"
"现在就去!"我顾不上浑身湿透就往办公室跑,身后传来周志远的喊声:"郝珍珠!等我伤好了帮你复习!"我没回头,但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陈默跟上来,雨水顺着他的鬓角往下滴,"你一直在准备,对吗?"
办公室的煤油灯还亮着,文件就摊在桌上,我扑过去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真的恢复了..."我摸着纸上"高等学校招生"几个大字,指尖发颤。陈默站在我身后,呼吸轻轻拂过我耳畔,"你打算报什么学校?"
"农学院。"我脱口而出,又赶紧补充,"或者师范,都行。"陈默突然笑了,"你上次统计土方量的方法,跟农学院的教材一模一样。"我的心跳漏了半拍,"瞎琢磨的..."窗外传来嘈杂声,王小梅探头进来,"珍珠!你爸妈来电话了!"
我跑到大队部时,电话那头传来父亲难得激动的声音:"珍珠,看到通知了吗?你妈给你收拾了复习资料,明天就寄过去!"我鼻子一酸,"爸,我一直在准备..."母亲抢过话筒,"你手怎么了?声音也不对劲?"
"没事,刚淋了雨。"我抹了把脸,突然听见电话那头有翻书的声音,"妈,你把我的高中课本都找出来了?"母亲的声音带着哭腔,"你下乡前塞在床底下的,妈都给你留着..."
挂掉电话,我发现周志远拄着拐杖站在门口,"你爸妈也知道了?"他额头上全是汗,显然走这一趟很吃力。我赶紧扶他坐下,"你伤还没好乱跑什么?"他咧嘴一笑,"我舅舅说北京师范要扩招,咱们可以报同一所。"
"谁要跟你报同一所。"我松开扶他的手,却被他拽住袖子,"郝珍珠,你到底为什么躲着我?"他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格外亮,我别过脸去,"我没有..."陈默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打扰了,县里要统计报考人数。"
周志远松开我的袖子,陈默走进来摊开登记表,"姓名,报考类别,意向学校。"我拿起笔,"郝珍珠,理科,北京..."笔尖悬在纸上,突然写不下去了。周志远凑过来看,"怎么不写了?"陈默推了推眼镜,"想清楚再填,这是大事。"
"我知道!"我放下笔,手心全是汗。周志远突然说:"我报北京师范,数学系。"陈默头也不抬地记下来,"周志远,理科,北京师范。"他转向我,"你呢?"我深吸一口气,"郝珍珠,理科,北京农学院。"
周志远猛地转头,"农学院?为什么?"我没说话,陈默的笔在纸上顿了一下,"农学院不错。"周志远皱起眉,"你数学这么好,去师范..."我打断他,"我喜欢农业。"陈默突然笑了,"农学院离师范不远,就隔条马路。"
接下来的日子像做梦一样,我白天劳动晚上复习,油灯常常亮到后半夜。周志远的腿伤好了大半,每天拄着拐杖来知青点给我送复习资料,"这道几何题有三种解法..."陈默则总是带着最新的政策消息,"今天说可以带计算器进考场了。"
考试前一天晚上,我正对着政治题抓耳挠腮,王小梅突然冲进来,"珍珠!周志远和陈队长在晒谷场打起来了!"我扔下笔就跑,远远看见两个人影在月光下对峙。周志远扔掉拐杖,"她喜欢什么是她的自由!"陈默的声音很冷静,"所以你天天送复习资料就不是干涉?"
"住手!"我冲过去挡在两人中间,"明天就考试了发什么疯!"周志远的拳头僵在半空,"珍珠,他说我..."陈默整了整衣领,"我只是告诉他,志愿要尊重本人意愿。"我气得直跺脚,"我的志愿是我自己填的!"
考场设在县中学,我坐在靠窗的位置,阳光透过玻璃照在试卷上。最后一科考完时,周志远在门口等我,"发挥得怎么样?"我点点头,"还行。"他递过来一个军用水壶,"陈默去省城开会了,让我把这个给你。"
水壶上贴着小纸条:"相信自己。"我摩挲着熟悉的字迹,周志远突然说:"其实他比我更了解你,对吧?"我没回答,远处有学生在欢呼,红色的横幅在风中猎猎作响。
录取通知书来的那天,全村人都挤在大队部门口。支书拆开信封大声念:"郝珍珠同学,恭喜你被北京农学院农业经济系录取!"掌声中,又一个信封被拆开,"周志远,北京师范大学数学系!"
周志远拄着拐杖挤到我身边,"看,我们还是在一座城市。"我翻开通知书内页,阳光把纸上的字照得发亮。王小梅突然尖叫:"陈队长也考上了!北京农学院研究生院!"我猛地抬头,看见陈默站在人群外围,镜片后的眼睛带着淡淡的笑意我望着陈默站在人群外围的身影,阳光在他的镜片上折射出细碎的金光。周志远轻轻碰了碰我的肩膀,"开学我们一起坐火车去北京吧?"我低头折好录取通知书,"到时候看情况,可能要先帮家里干完农活。"王小梅挤过来挽住我的胳膊,"珍珠,陈队长是不是特意为你考的农学院啊?"
"别瞎说。"我慌忙拍开她的手,却发现陈默已经转身往办公室走去。周志远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背影,"陈队长平时话不多,做事倒是很周到。"我假装没听见,把通知书小心地塞进内兜,"我去帮会计整理下工分本。"
办公室里,陈默正在收拾文件,听见动静头也不抬地说:"通知书收好了?"我靠在门框上点点头,"嗯,谢谢你一直帮忙找复习资料。"他推了推眼镜,"农学院的图书馆藏书很丰富,你会有更多学习机会。"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我盯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你报的是哪个专业?"
6 边疆的誓言
"作物遗传育种。"他终于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带着温和的笑意,"和你经济系的教学楼隔着一个试验田。"我心跳突然加快,赶紧转移话题,"周志远说要一起坐火车去北京..."陈默合上文件柜,"开学前三天有趟特快列车,我买好票了。"他说得轻描淡写,我却觉得耳根发烫。
周志远的声音突然从院子里传来,"郝珍珠!支书找你核对工分!"我匆忙应了一声,陈默递过来一个牛皮纸袋,"这是县里发的助学政策文件,你拿去看看。"他的指尖在交接时不经意擦过我的手背,像被烫到似的立刻缩了回去。
开学那天,站台上挤满了送行的村民。王小梅往我包里塞了十几个煮鸡蛋,"到了记得写信!"周志远拖着两个大箱子挤过来,"我舅舅给弄到了卧铺票!"陈默默默接过我手里的行李,"8号车厢,靠窗的位置留给你。"
火车启动时,周志远非要和我换位置,"你晕车,靠窗会舒服些。"陈默从书里抬起头,"我带了清凉油。"说着从兜里掏出个小铁盒。我接过铁盒时,周志远突然说:"珍珠,周末我去农学院找你复习高数吧?"陈默翻书的动作顿了一下,"农学院周三下午有学术讲座,你应该会感兴趣。"
"到时候看课表安排吧。"我低头摆弄铁盒的盖子,周志远凑过来看,"这盒子我见过,陈队长上次帮你包扎伤口用的。"陈默轻咳一声,"到郑州站要六个小时,你们可以睡会儿。"车厢里的风扇吱呀作响,我靠在窗玻璃上假装打盹,心跳声大得自己都能听见。
校园里的梧桐树比公社的高大许多,我抱着新领的课本站在宿舍楼下。周志远突然从林荫道那头跑来,"珍珠!我们学校食堂今天有红烧肉!"他额头上还挂着汗珠,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我往后退了半步,"我约了室友去图书馆。"周志远擦汗的手僵在半空,"那...明天下午你没课对吧?"
"明天要听讲座。"我翻开笔记本给他看课表,陈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经济系的新生指导会在三点。"他抱着厚厚一摞资料,白衬衫的袖口沾着墨水印。周志远皱起眉,"陈队长怎么连我们系的课表都记得?"陈默推了推眼镜,"校历上写着。"
深秋的傍晚,我在试验田边背书,周志远隔着栅栏喊我:"珍珠!周末有苏联电影!"我合上笔记本,"要准备期中考试。"他扒着栏杆不放弃,"那我去图书馆陪你复习?"陈默不知何时出现在田埂上,手里拿着几株麦苗,"试验田的数据要今晚整理完。"
"我马上来。"我小跑着跟上陈默,周志远在身后喊:"下周是你生日!"我脚步一顿,陈默头也不回地说:"农学院下周三有麦种改良成果展。"他的白大褂被风吹得鼓起,我小跑两步与他并肩,"那个展览要门票吗?"
期末考试前,周志远在图书馆门口堵住我,"珍珠,寒假回家我们一起走吧?"我抱紧怀里的参考书,"我申请了留校勤工俭学。"他的肩膀垮下来,"那我也不回去了,陪你..."陈默从阅览室出来,怀里抱着厚厚一叠文献,"勤工俭学申请表明天截止。"
周志远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你到底在躲什么?"图书馆的灯光在他眼里跳动,我挣开他的手,"我只是想专心学习。"陈默站在台阶上,影子长长地拖在地上,"阅览室要关门了。"他的声音很轻,却让我们同时松开了手。
除夕夜,空荡荡的宿舍楼只剩下我和看门的大爷。敲门声响起时,我以为是幻觉,开门却看见陈默站在风雪里,围巾上结着冰碴。"实验室的保温箱坏了,"他递过来一个饭盒,"这些饺子不能浪费。"饭盒底下压着张纸条,上面写着"生日快乐",日期却是三个月前我生日那天。
我捧着饭盒不知该说什么,陈默转身要走,"早点休息。"我鬼使神差地叫住他,"你...要不要一起吃?"他站在楼梯拐角,灯光从侧面照亮他半边脸庞,"好。"这个简单的音节融化在暖气片的嗡嗡声里,像一粒种子悄悄落进冻土。我捧着热腾腾的饭盒,陈默坐在我对面,暖气片的温度让他的眼镜起了雾。他摘下眼镜擦拭,露出那双总是平静如水的眼睛,"边疆农垦局来学校招人,你考虑过吗?"我筷子上的饺子差点掉下来,"你怎么知道我想去边疆?"
陈默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文件,"看到你桌上摊开的新疆建设兵团资料。"他的指尖在文件上轻轻敲打,"我也申请了,塔里木河垦区需要农业技术员。"我咬了口饺子,韭菜鸡蛋的香气在嘴里漫开,"周志远说师范生可以留校任教。"
"每个人有自己的选择。"陈默把眼镜戴回去,镜片后的目光落在我手边的笔记本上,"你记录的作物生长数据很详细,边疆需要这样的观察力。"窗外突然炸开一朵烟花,照亮了他半边侧脸,我发现他耳根有些发红。
年夜饭的饺子还没吃完,宿舍电话突然响起。值班大爷扯着嗓子喊:"郝珍珠电话!"我跑下楼,听筒里传来周志远兴奋的声音:"珍珠!我申请调去新疆教育学院了!"我握紧听筒,"你爸妈同意吗?"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他们说我疯了,但我知道你在看边疆的资料。"
我抬头看见陈默站在楼梯口,手里拿着我的围巾,"外面零下二十度。"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进听筒,周志远立刻问:"谁在你那儿?"我裹紧围巾,"陈队长来送饺子。"电话里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我查过路线,从北京到乌鲁木齐要三天两夜,我们可以..."
"毕业再说吧。"我打断他,呼出的白气在玻璃窗上结成霜花。挂掉电话转身,陈默已经不在楼梯口,只有我的围巾搭在椅背上,叠得整整齐齐。
毕业典礼那天,周志远穿着崭新的白衬衫挤过人群,"珍珠!你看分配通知书!"他挥舞着印有红头的文件,"我被分到石河子了!"我翻开自己的通知书,"我在阿克苏,比你远两百公里。"周志远的笑容僵在脸上,"怎么会差这么远?"
陈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兵团按专业分配。"他今天没戴眼镜,眼睛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明亮,"我负责塔里木垦区的育种站,正好路过阿克苏。"周志远拽住我的行李箱,"我可以申请调岗!"我按住他的手,"别任性,服从分配。"
火车站台上挤满了送行的人,周志远非要和我坐同一节车厢,"到乌鲁木齐再转车。"他把我沉重的行李箱举上行李架,胳膊上的肌肉线条格外明显。陈默默默递来一包晕车药,"戈壁滩路段会颠簸。"
列车启动时,周志远指着窗外掠过的白杨树,"听说新疆的树都长得特别直。"陈默翻开工作手册,"因为要抵抗大风,年轮密度比内地高30%。"我望着窗外渐渐远去的城市轮廓,"你们说边疆的星空会不会更亮?"
三天后的黄昏,列车终于驶入乌鲁木齐站。周志远帮我把行李搬下车,"我打听过了,每周有班车去阿克苏。"他的后背全被汗水浸透,却还坚持拎着我最重的箱子。陈默检查着托运单,"明天早上有兵团卡车去南疆,可以捎上我们。"
分别时周志远突然塞给我一封信,"到了再看。"他跑向开往石河子的班车,蓝衬衫在风里鼓得像帆。陈默递给我军用水壶,"喝点水,明天要坐十小时卡车。"我拧开盖子,发现里面泡着枸杞,"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通往阿克苏的土路颠得人骨头散架,陈默用身体帮我挡着飞扬的尘土,"再坚持两小时。"他的声音淹没在发动机轰鸣里,我捂着嘴防止吃进太多沙子。卡车突然急刹,司机探头大喊:"前面沙尘暴!要等两小时!"
我们在路边废弃的道班房里躲避风沙,陈默从背包掏出馕饼,"先垫垫肚子。"我掰开干硬的馕,发现里面夹着葡萄干,"你连这个都准备了?"他低头整理被风吹乱的文件,"兵团老同志教的生存技巧。"
风沙渐小时已是深夜,卡车大灯照亮路边歪斜的里程碑。陈默突然指着窗外,"看。"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见戈壁滩上空璀璨的银河,比在北京见过的任何星空都要壮阔。"周志远说对了,"我贴着车窗感叹,"边疆的星星真的更亮。"
阿克苏垦区的驻地比想象中简陋,我的宿舍是间土坯房,窗缝里能看见外面的红柳丛。陈默帮我钉好挡风的塑料布,"明天带你去认试验田。"他的锤子每敲一下,房梁就簌簌落下一层土,"周末有车去巴扎,可以买生活用品。"
第一场冬雪来临时,周志远的信也到了。我裹着棉被在煤油灯下读信,他工整的字迹写满了三页纸:"石河子教室没暖气,学生的手冻得握不住笔..."门外传来敲门声,陈默端着热气腾腾的饭盒,"炊事班做了抓饭。"
他看见我手里的信纸,把饭盒放在吱呀作响的桌上,"周志远适应得不错?"我折起信纸,"他在教孩子们用雪堆数学模型。"陈默的嘴角微微上扬,"兵团小学需要这样的老师。"他转身要走,我掀开饭盒盖子,"一起吃吧,这么多我吃不完。"
开春后我被派去记录棉花出苗率,每天要在田里走十几公里。陈默骑着吱嘎作响的自行车找到我,"给你送水。"他的车筐里除了军用水壶,还有顶草帽,"紫外线强,会晒伤。"我戴上草帽,发现内衬缝着层棉布,"你自己改的?"
五月的沙尘暴持续了三天,我缩在宿舍里整理数据。陈默冒风送来一包蔬菜,"试验田大棚里种的。"他的耳朵里都是沙子,说话要很大声。我帮他拍打外套上的尘土,"周志远信里说,石河子的沙暴能把自行车刮跑。"陈默突然笑了,"他上周骑车来阿克苏,迷路走到了半夜。"
"什么?"我手里的土豆掉在地上,"他来了怎么不告诉我?"陈默弯腰捡起土豆,"他看见你在田里忙,让我别打扰。"窗外的风嚎叫着掠过屋顶,我心里突然涌上一股暖流,"这个傻子..."
夏收季节,我和陈默连续两周在打谷场加班。某个凌晨,他递给我一杯浓茶,"去睡会儿,数据我来核对。"我摇头拒绝,"明天要交报告。"他的钢笔在纸上沙沙作响,"周志远明天带学生来参加夏收劳动。"我猛地抬头,"你怎么不早说?"陈默推了推眼镜,"他让我保密,说要给你惊喜。"
天刚亮,我就听见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周志远穿着褪色的蓝衬衫,正帮学生戴防晒帽,"每人负责两垄地,不许偷懒!"他转身看见我,笑容比阿克苏的阳光还灿烂,"珍珠!我的学生说要帮兵团阿姨收麦子!"陈默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后,"我去准备绿豆汤。"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周老师记得提醒孩子们戴手套。"
那天傍晚,我们三人在晒场边看日落。周志远的学生用麦秸编了顶草帽送我,"周老师说您喜欢草帽。"陈默掏出相机,"合影吧。"我们站在金黄的麦堆前,背后是广袤的棉田。快门按下的瞬间,周志远突然抓住我的手,陈默的镜头微微晃动,但谁都没有说破这个秘密。快门按下的瞬间,周志远突然抓住我的手,陈默的镜头微微晃动,但谁都没有说破这个秘密。照片洗出来后,我们三个人站在金黄的麦堆前,我的表情有些错愕,周志远笑得灿烂,陈默的镜片反着光,看不清眼神。
"这张照片我要贴在教室墙上,"周志远小心地把照片夹进笔记本里,"让学生们看看真正的丰收是什么样子。"陈默正在整理晒场上的工具,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下周棉花试验田要授粉,你来帮忙吗?"周志远立刻点头,"我带几个学生来,正好上节生物实践课。"
7 前世今生的纠缠
我蹲在地上捡散落的麦穗,周志远突然凑过来,"珍珠,我有话想跟你说。"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几分紧张。我抬头看见陈默已经走远,背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什么事这么神秘?"我拍掉手上的麦壳,周志远从口袋里掏出个牛皮纸信封,"我写了申请,想调到阿克苏来教书。"
信封上印着"工作调动申请表"几个红字,我愣在原地,"你爸妈知道吗?"周志远挠挠头,"他们说我疯了,但我觉得值得。"他的目光太过炽热,我不得不移开视线,"兵团分配都是有计划的,不能随便调。"
"所以我找了关系,"周志远兴奋地说,"教育局王局长是我爸的老战友,他说只要接收单位同意..."我打断他,"周志远,你不能这样。"远处传来拖拉机的轰鸣,陈默开着机车过来装麦子,噪音暂时打断了我们的对话。
拖拉机停在我们面前,陈默跳下来拍了拍沾满灰尘的裤腿,"最后一车了,明天开始打棉铃。"周志远立刻凑过去,"陈队长,你们农技站缺人手吗?我想..."陈默推了推眼镜,"缺,但要看组织安排。"他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那天晚上,我在煤油灯下给周志远写信,写了又撕,撕了又写。陈默敲门送来一壶热奶茶,"写情书呢?"他的语气很平静,但我听出了一丝调侃。"不是,"我把信纸翻过来盖住,"是想劝他别冲动调岗。"
陈默在我对面坐下,奶茶的热气模糊了他的镜片,"周志远有他的选择,就像你当初选择来边疆一样。"我捧着搪瓷杯暖手,"但他爸妈就他一个儿子,石河子条件也好得多。"陈默突然笑了,"你倒是替他考虑得周全。"
窗外传来沙沙的声音,是夜风吹过棉田。陈默起身告辞时,我鬼使神差地问,"你觉得我该答应他吗?"他的手停在门把上,背影僵了一瞬,"这是你们两个人的事。"门轻轻关上,我盯着晃动的煤油灯焰,一夜无眠。
周志远第二天就带着学生来了,孩子们在棉田里叽叽喳喳像群小麻雀。他趁学生不注意,偷偷问我,"考虑得怎么样?"我递给他一封信,"看完再说。"周志远迫不及待地拆开,脸色渐渐变了,"珍珠,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清楚,"我压低声音,"你在石河子发展更好,我们..."周志远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我不在乎什么发展,我只在乎你!"他的声音太大,引得几个学生好奇地张望。陈默适时地出现,"周老师,三号田的棉铃需要人工授粉,能带学生来帮忙吗?"
周志远不情不愿地松开手,带着学生往三号田走,临走时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受伤得像只被抛弃的小狗。陈默递给我一顶草帽,"今天紫外线强。"我接过草帽,发现内衬又加了一层棉布,"你昨晚又熬夜改的?"
"顺手的事,"陈默转身要走,我叫住他,"你觉得我做得对吗?"他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对错要问自己的心。"他的背影在棉田里渐渐变小,最后和那些白色的棉铃融为一体。
周志远在阿克苏赖了一周,每天变着花样找我。今天带学生来劳动,明天送他自己编的数学题集,后天又弄来几张稀有的邮票——他知道我有个集邮的室友。周五晚上,他终于在食堂堵住了我,"珍珠,给我个机会行吗?"
食堂里人声鼎沸,我端着饭盒想走,周志远拦住我,"就五分钟。"他的眼睛红红的,像是几天没睡好。我叹了口气坐下,"你说吧。"周志远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对银戒指,"我妈给的,说给未来儿媳妇。"
我的筷子掉在桌上,"你疯了?我们还没..."周志远急忙解释,"不是现在结婚,是定下来,等我调过来..."我站起身,"周志远,我们都需要冷静。"他追着我到食堂门口,"珍珠,前世我辜负了你,这辈子我想补偿。"
这句话像闪电一样劈中我,我猛地转身,"你说什么?"周志远脸色煞白,"我,我是说..."他的嘴唇颤抖着,突然抓住我的肩膀,"你也重生了是不是?我就知道!你躲着我的样子,你看陈默的眼神..."
我挣脱他的手往宿舍跑,周志远在后面喊,"珍珠!上辈子是我瞎了眼,这辈子我一定..."我没敢回头,心脏跳得像是要冲出胸腔。宿舍门被我摔得震天响,王小梅从床上惊坐起,"怎么了?见鬼了?"
我瘫坐在床上,脑子里乱成一团。前世周志远直到我死都没正眼看过我,现在却说他也重生了?敲门声响起,我以为是周志远,开门却是陈默。他手里拿着份文件,"下周的育种计划需要你签字。"他的目光落在我惨白的脸上,"出什么事了?"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说起。陈默把文件放在桌上,"需要我找周志远谈谈吗?"我摇摇头,突然问,"陈默,你相信人会有前世今生吗?"他推眼镜的手顿了一下,"生物学上说不通,但..."窗外传来周志远的喊声,"珍珠!我知道你在听!给我个机会!"
陈默走到窗边看了一眼,"他拿着喇叭?"我捂着脸点头,"从食堂借的。"陈默突然笑了,"倒是执着。"他把窗帘拉上,"要我赶他走吗?"我摇头,"不用,让他喊吧。"陈默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你对他,到底是什么想法?"
"我不知道,"我诚实地说,"前世我追着他跑了十年,最后..."陈默突然打断我,"前世?"他的镜片反着光,看不清表情。我这才意识到说漏了嘴,慌忙解释,"就是比喻..."陈默却轻轻点头,"我明白。"
窗外周志远的喊声突然停了,取而代之的是嘈杂的人声。王小梅扒着窗户看热闹,"哇,陈队长,周志远跟你带的实习生打起来了!"我和陈默同时冲到窗前,只见周志远被几个农技站的小伙子按在地上,喇叭摔在一边。
陈默快步下楼去调解,我犹豫了一下也跟上去。周志远看见我,挣扎着爬起来,"珍珠!"他的嘴角破了,白衬衫上全是脚印。陈默挡在我前面,"都散了,像什么样子。"实习生们悻悻地走了,周志远抹了把嘴角的血,"陈默,我们谈谈。"
他们俩走到操场边的白杨树下,我站在宿舍门口,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见周志远越说越激动,最后竟然跪下了。陈默扶他起来,两人又说了几句,周志远突然抱住陈默,像个孩子似的哭起来。
那天晚上,陈默来我宿舍,手里拿着那对银戒指,"周志远让我转交给你。"我接过戒指,发现底下压着张纸条:"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我会一直等你。"陈默站在门口没进来,"他说他明白了,不会再逼你。"
"你们谈了什么?"我忍不住问。陈默推了推眼镜,"男人之间的谈话。"他的语气轻松,眼神却很复杂。我突然意识到什么,"陈默,你是不是也..."他转身要走,"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去试验田。"
8 白首不分离
三年后的春天,我和周志远在棉田里举行了简单的婚礼。陈默是我们的证婚人,他穿着崭新的中山装,把结婚证郑重地交到我们手里。周志远紧紧握着我的手,"这辈子,我一定不会让你后悔。"
婚礼后的宴席上,陈默举杯祝福,"祝你们白头偕老。"他的眼镜片上沾了酒水,擦了很久都没擦干净。周志远突然抱住他,"谢谢你,兄弟。"陈默拍拍他的背,"好好待她。"我站在一旁,看见陈默转身时摘下了眼镜,眼角有泪光闪动。
婚后的日子平淡而充实,周志远调到了阿克苏中学,我继续在农技站工作。我们住进了兵团新建的砖房,窗台上摆着周志远学生送的花盆,里面种着陈默培育的新品种棉花。每当夕阳西下,我们就会坐在门前的葡萄架下,看着远处一望无际的棉田,聊着未来的计划。
周志远常常说,"珍珠,这辈子我总算没辜负你。"
我就会笑着回答,"是啊,我们都没辜负这个时代。"
风吹过棉田,掀起层层白色的波浪,像极了那年晒谷场上的麦浪。而陈默偶尔会带着最新的育种资料来访,三个人围坐在小桌前,讨论着如何让边疆的土地更加丰饶。
有时候夜深人静,我会想起前世那个为爱痴狂的郝珍珠,再看看现在被幸福包围的自己,恍如隔世。
周志远翻身抱住我,迷迷糊糊地问,"想什么呢?"
我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在想我们有多幸运。"
窗外的星星依旧明亮,就像多年前我们初到边疆时看到的那样。